吳凱看出我們幾個人之間沒有什麼話題,為了避免尷尬,跟幾個叔叔打了招呼,拉著我進了他拉房間。
一進房間,便一頭栽倒在他那張大的離譜的床上,房間是吳凱還在老家的時候吳媽媽憑著自己的想象給他裝修的。
我第一次來的時候著實嚇了一跳,整個房間都是卡通風格的。牆上滿滿登登的各種動物,床上還擺滿了相同款式的毛絨玩具,就連床單和被罩都是迪士尼風格的。
看著我一臉錯諤的樣子,吳凱只是衝我聳了聳肩說:“在我媽眼裡,我還是他們離開時候的樣子。”
現在床上雖然沒有了毛絨玩具,但是牆上的動物們都還在,依稀還能想象出它曾經的樣子。你上掛著滿足的笑容,我猜這個時候他一定很幸福,很安定吧。
這種只有在家人身邊才會有的感覺,可以給我們足夠的安全感。
正當我望著他出神的時候,吳凱悠悠的說道:“有時候我特別恍惚,不知道這些是不是真的,這麼大的房子,這麼大的床,這麼多人每天來家裡送禮。”
說到這裡,吳凱語氣頓了一下,然後繼續道:“但是好像都跟我無關似的,我爸媽隨便給我買套衣服就能趕上我半個月的工資了。按說我應該覺得很幸福才對,可是我總覺得這些離我很遠,心裡很不踏實。”
我冷哼了一聲說:“你差不多行了,你不用跟我這裡得了便宜還賣乖了,換成是我我早就已經開心瘋了。你居然還有時間在這裡裝小可憐,不帶這麼玩的啊。你要是不想要,跟你爸媽說一聲,咱倆換換。”
吳凱沒有理我,繼續說道:“我知道我現在應該知足,但是每次回到這裡都像是另外一個世界。你知道嗎?我有時候感覺我爸媽有點怕我,他們在我面前表現得有點過於謹慎了。”
這時他的語氣裡面,明顯有了一絲哽咽:“可能是因為這些年沒有陪在我身邊,覺得虧欠我吧。但是我更希望他們也像別的爸媽那樣,沒事罵我兩句,甚至打我一頓,我心裡還舒服一點。”
聽他這麼一說,我突然就理解了。我們這些留守兒童跟父母之間都有同樣的問題,長時間的分別,讓親情之間多了一層隔閡。
就像我已經不知道怎麼跟父母相處一樣,吳凱和他父母之間也有著同樣的問題。
分開的時候,他還只有幾歲,在吳爸吳媽眼裡還是個真正的孩子。而現在他已經長得比吳爸爸高出去半個頭了,也有了自己需要面對的世界了。
不管怎麼努力,我們童年裡獨自面對的那些需要被陪伴的時光已經回不去了,缺位的愛已經無法再彌合了。
正當我們兩個人沉浸在對往事的回憶中時,吳媽媽進來喊我們出去吃飯了。等我們出來的時候,大家已經圍著桌子定了,我們趕緊去洗了手過來坐下。
看著滿滿一大桌子的酒和菜,彷彿一下子回來了兒時團圓的飯桌上。
吳爸爸先給大家倒滿了酒,然後舉杯說:“難得我們一群老鄉在深圳還能聚到一起,今天沒有別的就是大家一起團圓過個年。來都把酒杯舉起來,我們一起幹一個。”
話音剛落一桌子人齊刷刷的站了起來,所有的杯子碰到了一起,發出一聲清脆的敲擊聲。
這一聲好像碰杯聲,就像是擂響的戰鼓似的,剛剛還非常拘謹的幾個叔叔瞬間就來了精神。一個個輪流著跟吳爸吳媽碰杯,嘴裡滿是感激的話,除了感激他們的盛情款待,更多的則是日常在工作中對他們的照顧。
偶爾叔叔們也舉杯跟我和吳凱碰一下,勉勵我們要努力工作之也不忘提醒我們抓緊時間談談戀愛,早點結婚生孩子啥的。我和吳凱自然是全程點頭哈腰的聽著,畢竟在這些質樸的鄉親面前,我們是真的感受到了他們話語裡滿滿的的真誠。
過年的氣氛在一次又一次的碰杯中一點點的熱烈起來,滿桌子的菜沒怎麼動,酒卻是喝了不少。吳爸吳媽都不勝酒力,尤其是吳媽,雖然身在商場,但是她鮮少出去應酬,應酬的事情都是吳爸爸負責的。
他們的酒量在吳凱面前也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吳凱的酒量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
從我第一次跟他喝酒就被他深深的折服了,一個人往桌子上一坐,氣定神閒來者不拒。等所有人都喝得差不多了,他才開始主動出擊,四處挑起戰事然後輕鬆喝趴一桌子人。
有吳凱這個酒桶兒子在,後面敬給吳爸吳媽的酒幾乎都被擋了下來,只是偶爾實在覺得盛情難卻了才喝一杯。
酒水下肚,自然的情緒就開始上頭了,幾個叔叔都爭先恐後的的講起了他們在外漂泊的艱辛。自然也免不了再次的對吳爸吳媽表達了感激之情,用他們的話說,如果不是因為吳爸媽的收留,像他們這樣的沒什麼文化,而且年齡這麼大的人是很難找到生計的。
而他們每一個人背後幾乎都有一家人在等著他們的收入過活,年邁的父母和年幼的孩子。可以說每一個人身上都承載著全家人的命運,而正是因為吳爸吳媽多年的關照他們才得已有個安身之所,立命之基。
在他們看來,吳爸吳媽經營著這麼大的產業,還這麼平易近人。自然是難能可貴,關鍵是平日裡對他們這些人更少照拂有佳,所以這群質樸的才會在他們面前顯得拘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