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安沒有放鬆,回過頭看著從森林裡走出的拿著袖箭的身影,手一鬆,再也握不起劍來,只能將阿紅也摁在地上,自己也躺平,提防著那要命的羽箭。
滴滴熱淚從少女眼角留下,伴隨著無奈的苦笑與抽泣。
或許從頭到尾都是自己想多了。自己本不該將對方看作是一個劍客,說到底,不過是跟自己一樣的一個普通凡人,況且已經救了自己兩命。
換句話說,眼前這少年為了絲毫不相識的眾人劍出過鞘,就夠了。原來從頭到尾,都是自己把希望寄託給了一個和自己一樣脆弱的少年。他也無力力挽狂瀾,或許早些逃走,也不至於落入如此境地吧。
張小安躺在地上,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呼吸。生怕一掩飾,便成了此地無銀三百兩。一道輕盈的腳步聲從樹林中不緊不慢的往自己的方向走著,腦中無數思維在運轉,可張小安想不出什麼活命的路。
十丈之外,那腳步突然停下,似是在觀察。張小安不敢輕舉妄動,依然盡力貼在地上,並分出一隻手,死死地摁著阿紅。生怕不明真相的少女突然起身,死在羽箭之下。
阿紅看不見,也聽不見,但是少年現在陣陣顫抖的手,和砰砰的心跳,將恐懼展示的是如此清晰。歇息片刻,她也知道了,不遠處密林中的威脅,不然少年不會這樣死死的摁著自己。少女的聲音突然變得溫柔。
“對不起。我從小想見識見識真正的劍客,可惜沒機會了,你以後要是有機會,一定要去見見最厲害的劍客,帶上我那份。”
張小安在死亡的籠罩之下,瘋狂的顫抖著,說不出一句話。曾經學過的劍術,劍法,那已經成為本能的起手式,現在已經統統被顫抖擊碎。
“什麼?”
張小安還沒等來得及反應,少女從懷中掏出匕首,猛地起身往張小安胸口扎去。
躺在地上的張小安毫無防備,只覺胸口一陣劇痛,隨後便是血液的溫熱,從自己的胸口流了出來。四目相對,張小安的眼中全是震驚。眼前少女的嘴角微動,但卻沒有聲音。
第二支羽箭從十丈外射來,精準的穿透了阿紅的胸口。隨著羽箭穿過,阿紅也無力的倒在了張小安身上,血液流到張小安胸口,順著脖頸,流到了他的背後。阿紅的話沒有聲音,但張小安看的清清楚楚。那話是:
“你救我這麼多次,我也救你一次。”
少女用盡力氣,拔出匕首,似乎是要回頭看看是誰出了手。
匕首一拔出,張小安的血液猛地往外湧了起來,阿紅也在沒力氣站起,跌在了張小安身邊,嘴角呼嚕呼嚕的往外溢血。
十丈外黑影射完第二箭,看著少女竟然拔出了匕首,收起了第三隻羽箭,嘴角露出自信的微笑,在他眼中,這種程度的流血,少年必死無疑,不必再浪費一支箭。
黑衣人從胸口掏出一片玉簡。
“官道解決完畢,沒見到劍仙段南天的徒弟。想必段南天的徒弟,也不會是廢物,不過反正都死光了。”
話音落下,黑衣人很快消失不見。張小安感受著胸口的熱血,卻再也睜不開眼睛。深深的無力感環繞著少年。
不知過了多久。
噠噠,噠噠。呼嚕——
一匹馬走到跟前,打了個響鼻。馬低下頭不斷磨蹭著樹邊的少女。
用盡了所有力氣,張小安睜開眼睛,才看見那少女,附身在馬耳邊,張了張嘴,好像連聲音都沒有。等那馬一抬頭,少女再也沒有氣息。
張小安想哭,但是連哭都沒了力氣。
黑馬再一次低下頭來,咬著張小安的衣服,不斷地往自己背上放。每一次甩頭,一股股傳遍整個身體的劇痛再一次將張小安喚醒。
模模糊糊之間,張小安抓住了一束毛髮,等到趴在了寬闊的馬背之上,便徹底失去了意識。
昏迷之際,少女的話還在耳邊迴響。
“那你信我能跟馬說話嗎?我能說馬語。”
“我只悄悄在馬耳朵邊說一句讓它往安陽,它就會往安陽,不用人趕,你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