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扛山跪下來,雙手如飛,轉眼間刨出一個小坑來,逐漸露出了一大蓬細密如玉米鬚的根鬚來。
然後,他的五指摸到了一個柔嫩的東西。
瞳孔一縮,李扛山撈起一根圓潤如藕段的柱狀物,身體突然僵硬起來。
他抑制住顫抖,開始小心地從邊緣繼續深刨,終於完整地刨出了一個小小的……嬰兒!
嬰兒深埋在土裡,渾身被泥土沾染,胸口卻依舊微微起伏,發皺的小臉安詳如湖水,彷彿不是被活埋,只是一次冬眠而已。
嫩黃色的細密根鬚彷彿襁褓一般牢牢地包裹著嬰兒,連口鼻耳都被根鬚塞滿了,李扛山粗暴地扯開時還微微蠕動,似乎感覺到了李扛山的氣息才沒有反抗。
但這個嬰兒也不普通。
李扛山翻過這個嬰兒的身體,露出了兩對肩胛骨處生長出來的斑斕觸手,此刻軟軟塌下,好像瀕死的蛇一般,連腹部也開出一條細縫,露出了一點稚嫩的利齒。
這個嬰兒竟然是一個被人深惡痛絕的感染者。
李扛山試著扯了扯塞在口鼻內的根鬚,不僅極為堅韌,而且還扯得嬰兒痛苦地掙扎了起來。
李扛山咬著牙放下嬰兒,繼續跑到另外五個地方扒拉起來。
這次挖出來的卻並非嬰兒,而是男女老少都有。赤身裸體的他們被根鬚寄生的情況更加嚴重,全身都被粗壯的根鬚包裹貫穿,甚至有些地方的面板已經完全呈現出一種植物的纖維質感。
他們唯一的共同點,就是全部都是感染者。
黑果樹靜靜地佇立著,門外狂風大作,李扛山卻感覺心頭有一團無名之火在噼啪燃燒。
他看向這顆果樹,它依然靜謐,甚至還散發出一種親近的感覺,因為這顆懵懂的植物在極端渴望同為變異生物的同類接近。
然後吞噬。
不過這在它的觀念中大概只是一種極為正常的生理活動,與善惡或者殘忍毫無關係,可能它覺得,被自己的根鬚纏繞沉睡,最後被完全吸收,對對方也是一種好事。
李扛山握緊了拳頭,全身都在微微顫抖。
真相已經呼之欲出了。
這顆變異植物確實有著穩定出產高能量果實的能力,但它的成長卻需要感染者血肉的澆灌。而黑水村的人,也不知道是怎麼發現了這顆植物,並且摸清了它的習性,將出生的感染者作為祭品埋在了它的根鬚處,長久地為它提供變異因子,從而達到自給自足的效果。
這種原始而殘忍的方法……跟那群穿著紅袍的怪物有什麼差別!?
李扛山一拳打在了果樹身上,而這棵果樹也好像終於忍耐不下去了一般,藤蔓聳動著靠近李扛山,似乎想把他跟之前的祭品一樣如法炮製。
但是太慢了,比起荒野中的嗜血灌木,這顆臃腫的大果樹就像一個宅了二十年的大胖子一樣,根本沒有絲毫戰鬥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