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思婉含笑,隨後搖了搖頭道:“你這丫環,一旦有事兒瞞著我便開始多嘴,老實說吧,究竟是怎麼回事?”
紅玉笑道:“奴婢曉得甚麼都瞞不住小姐,小姐您看這份禮品。”
喬思婉看了一眼她手中翻開的匣子,裡面一片光耀的榮光,卻是一件奪目的羅裙。上頭繡著朵朵梨花怒放,如綿白輕捷的雲朵,深深淺淺的雪白花朵或疏或密地繡於羅裙之上,架勢千妍百麗,異常美麗奪目。喬思婉稀飯平淡考究的顏色是出了名的,目擊這條羅裙質地柔柔,展開後長長地曳於地下,似流霞輕宜的架勢,不由便多了幾分稀飯。
“這是流雲紗製成的羅裙,聽說寸絲寸金,有市無價呢。”紅玉難免道。
喬思婉用手撫摩了一會兒,不自發的點頭道:“的確是上品,可貴一見。”話說了一半,她想起了甚麼,表情微微一沉,“這不是表姐送來的。”
紅玉見她不高興了,連忙把話說清楚:“小姐,這衣裳其實是太子以太子妃的名義送來的,另有一張帖子,說是多謝小姐為小殿下做的那件百子百福花樣的綵衣肚兜。”
喬思婉為林元馨的赤子子親手做了一件肚兜,這是出自她情意,和他江衍有甚麼干係,用得著他來鳴謝?還送這麼一件衣裳給她?!喬思婉一想心底便起膩。她望著窗外怔了一下子,交託紅玉道:“既是太子賞的,擱進匣子裡收著便是。”
如果是換了其他女人,獲得太子的稀飯,莫不歡心鼓動,真相他是來日天子,獲得他的痛愛等著她的便是萬千的榮寵,可喬思婉卻最厭惡江衍,他仗著身份,施展拙劣的手法逼她便範。
“裡頭在下雨嗎?”喬思婉問。
“是,從半夜便開始下了雨,方嬤嬤叮囑了,這雨生怕要下一天,小姐如果是不想出門,便在房間歇息吧。”
今日沒望見方嬤嬤,喬思婉略一思索便清楚過來,這院子此時成了風口浪尖,方嬤嬤是在幫著她蓋住那些趕著來巴結來窺探的人。她想了想,也膩煩去召喚那些人,便道:“你讓菖蒲去幫著方嬤嬤,別讓她累著了,那些不相關的人,全都打發出去便是。”
說是要下一天,淅淅瀝瀝下了很久的雨卻是在黃昏時候停了。雨後平淡的水珠自葉間滑落,空氣中亦是久違的清香氣味。喬思婉興致尚好,便命人取了琴,坐在廊下彈奏。
從今日起,這府中再無董妃,也無世子,唯一孫柔寧,這隻落空了朋友的孤鸞,又該怎麼辦呢?她刺殺的不是世子,罪過也便並不那麼大,喬思婉請了大公主來討情,王爺看在大公主的面上,請了薪金孫柔寧治療。其實何處用的著治療,她便是沒有瘋的,是喬思婉教她用這辦法逃走罪惡罷了。接下來,喬思婉還可以用養病的名頭送孫柔寧離開燕王府,,離開這裡以後,她又該如何生活呢?落空了愛人,又怎麼能暢意?
喬思婉心理流轉,指間在如絲琴絃上低迴踟躕,續續間也只彈了上闋,逐漸地卻是彈不下去了。正待停弦收音,遠遠隱隱傳來一陣笛聲,聽得喬思婉心頭一跳。
這輕微渺茫的笛聲一種似有如果無的繾綣,好像一個男子在娓娓訴說心中的情感,聽來最委婉感人。喬思婉險些是疑心自己聽錯了,不覺站起,站在門邊聽了一會,那笛音長遠疏朗,嫋嫋搖曳,卻是真正存在的。
喬思婉真切地被那笛聲感動,同時,她心底也有一種說不出的盼望,這吹笛子的人——她交託紅玉:“去取披風來。”
紅玉立馬取了披風過來,當心道:“裡頭風大,小姐要保重。”
喬思婉點點頭,帶著紅玉菖蒲一路循著那笛聲而去。
穿過花圃,涼亭深處,一位著華衣的男子手持一支長笛,輕緩吹奏。待看清那人是誰,喬思婉一怔,已是皺起眉頭。
是啊,賀蘭圖是死了,自己怎麼還能期待他在世呢?他又不是三頭六臂,如何逃走漫天的殺影?是自己不忍心看著那樣一個才藝卓絕的親信便如此從凡間消失罷了,是自己想的太美好。
正要回頭,笛聲卻停了,喬思婉不好便如此轉身拜別,便含了笑,道:“九皇子好雅興。”
慕軒轅察覺的地方太恰恰,不怪她疑心,慕紅雪說過,慕軒轅舞刀弄槍倒是很能手,琴棋字畫這些要他上手,還不如要了他的人命比較快。怎麼會事出有因跑來這裡吹笛子呢?
慕軒轅的眼光在喬思婉面上停下一瞬,只道:“我是為了你學的笛子。”
這世上有這麼直白的人嗎?喬思婉無奈地道:“九皇子慎言。”
慕軒轅含笑,一雙眼睛閃閃發亮,並不在意的神志,“稀飯一個人並沒有甚麼不能說的,哪怕當著明郡王的面,我也敢這麼說。”
喬思婉一怔,反倒笑了起來,如此的慕軒轅,並不必巧取豪奪的手法來強制,只是很認真的對她說著稀飯,如果是她沒有嫁給江遲,可能真的會瀏覽如此真脾氣的男子,比起那些做作陰沉冷峻的,顯出最的直率可愛。
慕軒轅只是靜靜站著也不湊近,認真地看著她笑,隨後道:“我的母親要是在世,也應該笑得像你如此好看。你笑起來真奪目,應該時常笑笑的。”
喬思婉只是覺得他風趣,並不說話。
慕軒轅走近了兩步,眼光帶著珍視,輕輕拂來:“在這種情況下在世,人會不高興的。”
喬思婉退開兩步,含笑道:“九皇子曉得尤蘭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