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男子!他再可憐,再痛苦。終於還在世,可我娘是無辜的。她卻要承擔他率性妄為的愛帶來的結果,這莫非不是他的錯嗎?”喬思婉的聲音在人不知,鬼不覺之中帶了一絲連她自己都沒有覺察到的痛意,一滴猶帶晶瑩別透的淚珠。順著那雪白的臉頰,湖藍色的衣領。落下去須臾不見。
“我母妃說過,人生那樣短。總要與傾心之人共度。才不算虧負。嫁給自己稀飯又稀飯自己的人,很後還要有好的結果,著實太難太難,她錯誤地期待了不屬於她的東西,奪走了本該屬於他人的丈夫,但她心底仍存相信。喜悅盡力。只惋惜。父王並沒有給她如此的時機。他的內心。一如既往都惟有清姨一個人。”江遲的聲音悄然的。似凍結了一層薄霧,帶了一絲凝重,卻又有些擺脫,“其實你說的沒有錯。這件事兒裡。清姨和我母妃一個被迫無奈。一個無辜矇昧,她們都沒有錯。卻又都錯了。但她們也都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了代價。很錯的人是我父王,“他抬起頭,看著喬思婉。午夜般的眼珠劃過一絲痛意,“我昨晝夜裡悄情去見他,他對我說,深恨他昔時不敷斗膽。如果是他能忘了那麼多的不得已,養精蓄銳地去愛請姨。現在大約是一番地勢。”
喬思婉腕上隱約灼痛,心中更是痛如刀絞,只低聲道:“天下面的女人。所求是至心企望的那個人,喜悅帶給她美滿,惋惜男子卻差別。他們的心太大。太遠,太深,始終也沒方法給一個女人她所孺慕的美滿。這場不章,於燕王妃是。於我娘是。於天下面全部的女人都是!”
但求齊心人,白髮不相離。這首詩撒佈了許多年,誰能真正做到呢?江天燁。聲聲可以為她做盡一切,可他能做到什麼地步呢?為了她背棄泰王嗎?他能摒棄唾手可得的一切嗎?他曾經說過,她肯伸脫手,她肯向他走過去,可為什麼不是他放下一切。向她走過來?僅僅因為他愛她。便請求她背棄自己的親人、摒棄一切和他相愛嗎?如此的愛,他能給她一輩子嗎?他是秦王的親生兒子。他也有需求他護衛的親族和長處。喬思婉何嘗不清楚他的處境。只是心底老是有些期盼。宿世她也曾有這些執念。而很後是一場鏡花水月,痴心妄想。今生。她沒有路走。也沒有方法,唯有心機。唯有鬥爭。如此無休無止。能力換來一會兒的安全。她很看重的,便是親人的安全康泰。便使不為了自己,也要為了他們。
喬思婉突然,輕輕地道:“太子別院裡的那艘船,也是為我娘製作的嗎?“
江遲微淺笑了:“是。為清姨建的,我見娘經常背後裡垂淚,還曾想要一把火燒了那船。”
喬思婉抬起眼珠,目光似有一絲意外,明郡王如此冷靜明智的人,小時候也會做這種衝動的事嗎?
江遲凝思瞧著她,眸中流滑膩溢,大有傷神之態:“為了此事,父王罰我在祠堂跪了三天三夜,母妃跪著求情他都不肯寬恕。為此我也曾經在內心悄憤企望世上再也不要有林婉清這個人。”他自嘲,“清姨過世後。我娘幾次三番想要見見你,卻都沒有見成。說是身份未便,可我曉得。她不敢見你,因為從她心底裡,以為很愧疚,如果不是因為這份愧疚。她也不會那麼早便過世。她走以前,對我說讓我盡大約幫她照望你,可我從心底裡便厭惡清姨。厭惡你。乃至都不想見到你。”他看著喬思婉,深奧的眼珠寒光凜凜,目光冷峻得近乎有些無情:“很抱歉。“
喬思婉一愣,面上帶了幾分驚詫。江遲像是沒看到她的表情一樣。淡淡道:“我贈給你白狼尾,是因為這是我想要送給母妃的東西。我是在替她表白歉意。而直到我在大公主貴寓見到你,看你對著大夥笑意瑩然。琴音之中卻又含著無限憤懣,我才曉得你過的並不太好——”他頓了頓,卻不再說下去。
喬思婉輕輕感嘆了一聲:“這些話,殿下本可以不必告訴我。“
江遲笑了笑。目光穿過北窗,看向院子裡的雪:“有些話。怕我現在不說,你便始終不會曉得。如果是未來你偶而得悉,也只會怨尤我母妃。我老是存了一分私心,不想她始終的心懷愧疚。”
這話。已經有些自傷之意,喬思婉的心微微一沉,江遲如此說,是不是說明現在的局勢已經到了很壞的地步呢?
便在這一片清靜之中,喬思遠突然快步從裡頭走進入。抖落了一身的雪花,人還在院子裡便高興地道:“姐姐!我給你找了個新玩意!“邊說著邊大步走進房子來。
他玄色風帽大氅上皆落滿了雪,手上提著一個精巧的鑑金鳥籠,裡頭皆是紫銅鑑金的扭絲斑紋,一隻滿身碧綠的紅嘴鸚鵡在鳥籠裡撲著翅膀,那足上金鈴便霍啦啦一陣亂響,那翅膀也扇得騰騰撲起,帶來一陣和風。
喬思婉一愣,卻突然走上去翻過喬思遠的手。道:“這手上是如何了?
喬思遠抽回擊。道:“沒事,逮它的時候不把穩被抓了兩下。不打緊的,“
喬思婉天然地瞪了他一眼,替他輕輕取了風帽,解了大氅,交了紅玉拿出去撣雪,聽暖閣裡面點著燻爐。喬思遠連眼睫之上都沾了雪花,如此一暖。雪花都化了。臉上卻潤潤的。換了衣裳。菖蒲捧了熱手巾來,喬思婉果然挽起袖子切身替喬思遠擦了臉。中嗔道:“真是傻孩子,為了一隻鸚鵡,弄得自己如此狼狽。”
“適才出去的時候不把穩碰上的。許是哪戶人家飛出來的。”喬思遠渾然不留心。高興地道,一須臾卻壓低聲音道,“郡王,我已經刺探過了。現在不是出去的時候。裡頭查的很嚴。”
江遲點了點頭,目光落在那鳥籠上,面上籠上了一層淡淡的笑容。喬思遠微微一愣,在他的印象裡,江遲一貫都是冷颼颼的,什麼時候果然也有這麼柔順的神態了。他不能自已向喬思婉看去。卻看到姐姐將熱手巾遞給菖蒲,在他們說話間已經走過去,正拿手指輕輕釦著那籠子,左頰上一朵梨渦如果隱如果現。他一時有些疑惑。分不清明郡王畢竟是在看鳥籠。或是在看喬思婉。
鸚鵡想來是他人養慣了的。很的和順,喬思婉用指尖輕撫它密密的羽毛,不由說:“真風趣。”
江遲看著她。在喬思遠進入過去,她的嘴臉都是很偏僻,乃至帶了些淡漠。只是見到弟弟,她卻像是變了一個人。明珠生輝,熠熠照人。笑靨直如梅花綻開,清麗醒目,與昔日裡寒暄他的笑容完全兩樣。
“啊。雪好大呀!“從門外進入的紅玉輕輕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