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衍轉過走廊時,便見一個年輕女人在前方,淡綠的羅裙好像不動水波一般,柔柔的掉以輕心。江衍只以為背影出奇得眼熟,心中一震,驀然想起來,講話喚道:“婉兒!”
喬思婉一驚,突然反轉身。紅玉幾乎是像看到鬼魅一樣,將喬思婉攔在身後。
是因為皇帝要歇息,因此江衍才到這裡來安插,誰知卻看到了喬思婉,江衍不可以自已走了一步,可隨便想起江遲寒冰一樣的眼珠,腳步稍稍頓了頓,便不再向前,只是站在原地盯著。
喬思婉拍了拍紅玉的肩膀,表示她閃開。
紅玉的眼睛裡閃過一絲不解,卻看到喬思婉從自己的身後走了過去。
不要說紅玉,便連江衍自己都露出受驚的表情。他以為,經由上一次的事兒,喬思婉便使不對自己恨透了,也要對自己避如蛇蠍。
現在,喬思婉迎著燦驕陽色嫣然一笑,好像深澗中的雪花突然融化,幾乎令人睜不開眼睛。而後,她垂眸,款款地行了禮:“拜見太子殿下。”
江衍失神了一會兒,上前攙起她,細細由上自下打量了一會兒,未免皺眉道:“如何這麼消瘦了。”
喬思婉心底嘲笑,眸如漩渦,掠過江衍的臉,吸住了他全部的神志。
算起來已是月餘不曾相見,面前這個丰神俊朗的男子卻或是自始至終的自大。喬思婉唇際笑意斂了斂,道:“是偶感風寒罷了。”
江衍微一尷尬,隨便道:“上次的事兒,不是我的本意,我決不會兇險你的。”
喬思婉微微一笑,道:“殿下多心了,喬思婉也曉得這一點,否則如何會站在這裡和您說話呢。”
江衍心頭一鬆,便笑著說:“無論如何,我都會賠償你的。”
賠償?她喪失的是一個孩子,他又能如何賠償,把性命賠給她?喬思婉微微一笑,這倒是個極好的主意。
江衍看著她,不可以自已便湊近了一步,喬思婉的衣領微亂,頸項間的肌膚膩白如凝霜,鬆軟的軀體清且冷,好像用雪揉成的,將近融化了一般。
江衍的呼吸距得那樣近,蹭過喬思婉肌膚,粘膩叫她心亂如麻,直想一腳踢開他,遠遠的離開這個人。她心念一轉,清秀的眉頭便微微地顰了起來,忍不住稍稍偏了頭,眼風蝶翅般迅疾掃向邊垂首而立的紅玉。紅玉、低下頭,隱在角落裡,不言不語,好像什麼也沒看到。
無論她做什麼,紅玉都不會以為自己是錯的,喬思婉心下微暖,輕輕退了半步,推開了他:“殿下忘掉了,我的喪失,你無法賠償的。”
她仰視著江衍,話說得便輕且淺,口中帶著她自己都不曾覺察的芳香,零碎微癢的吐在江衍面上,呼吸間暗香盈徹鼻端。江衍何曾見過如此嫵媚縱橫的喬思婉,心中不由一蕩,以為一陣燥熱,忍不住伸脫手去撫摩她的手。
喬思婉緊咬住下唇,輕微地顫慄著,便控制不住的狠狠掐住了他的手,尖尖得指甲刺破了肌膚,嵌進了肉裡。
江衍怫然作色,幾次張嘴,看著喬思婉嫵媚到了極點的神志,終於或是沒有爆發:“你——”
喬思婉只是笑:“殿下不是至心賠罪。”她說著,攤開了江衍的手,緩緩退了幾步,轉身便走。
喬思婉,江衍只以為被她迷住了心神,幾乎忘掉了鮮血林漓的手。
喬思婉突然止步,回頭,她隱在暗影處的面上只是那麼淺淺一笑,髮間的簪子在日光下散發出翠綠的淺暈,仿如果水色月華。但此時瑟瑟晃漾未必,便像是江衍現在被攝走的靈魂。江衍忙把心神按定,方覺出喬思婉是在無聲的輕笑。
“殿下如果是至心的,便捧著太子妃的心到我眼前來賠罪吧。”
看著她的笑容,江衍的心被不知什麼紮了一下,扎得極是疼痛,可手仍然緩緩合起來。
走過長廊,驀然,傳來一聲女人的低咳。喬思婉一驚,轉身時大公主已經從側門走了出來,望住喬思婉半晌,似憐似哀。
“本有幾句話忘了叮囑你,可沒想到……婉兒,我以為在今時今日‘欲拒還迎’個很兇險的方法!”大公主因防著人聽見,聲音低微,卻一字一字都如針。
“欲拒還迎?”喬思婉打斷,揚起臉來悄然地看著她,淡淡的笑容襯得一張臉似冰般隱約透明,絲絲細微的血脈在肌膚下如果隱如果現,幾乎是削瘦的。一字一字逐步地說:“母親,這裡沒有外人,你何必說如此的話來摸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