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房子的丫環媽媽們都退了下去,只留下心腹奉養著。
江重君看清楚了董妃的舉動,回過神來,便著丫環的手喝了藥,看向孫柔寧的眼睛裡卻帶著一種冰寒。
不知為什麼,看到溫文儒雅的江重君露出如此的神態,喬思婉內心有點發毛。她想了想。才笑道:“適才老大說不想去和州,不知這是什麼原因?依我看,你在京都呆的悶了,不如果出去散散心吧,究竟比京裡從容……”
江重君笑了笑道:“過去是養病,不得不出去。”一說著說著,他逐漸斂了笑容,嘆氣道:“現在我身子幾何了,如何能出去躲逍遙,也要盡力幫幫父王和二弟才是。”
如此的身子骨,好又能好到哪裡去,喬思婉聽了他的話,內心也嘆了口氣,臉上卻帶著笑容:“以老大的學識人才,王爺哪裡能讓您連續閒著,且養好了身子,也有氣力去應付不是!何必急於一時呢!”
江重君只搖著頭,不再說話。董妃好像還想說什麼,有意無意的掃了孫柔寧一眼,究竟什麼也沒說。屋裡空氣冷了下來。
喬思婉也不是傻瓜,瞧這狀態便曉得自個兒留著有些多餘,是該走了。自己她也有些困了,適才還坐了那麼久的馬車,因而她打椅子上站起來,笑眯眯道:“這邊兒如果沒什麼事,我便回去了。”
一言既出,董妃和江重君都愣了,喬思婉瞧江重君傻愣愣的看著自己,才以為自已好像有些率性妄為,也是,上面的尊長沒發話,她如何能先出場呢?吧,如果想讓每個人都寫意,這日子過得也太費力了,在孃家這麼過了那麼多年,在婆家她可不想憋屈地過了。
如何舒服如何過便好,江遲是如此說的,喬思婉決意將此貫徹究竟。
董妃臉上的驚奇一瞬,隨後不禁莞爾:“你既倦了,便回去歇息吧。”
喬思婉給他們一個尺度的客氣笑容,像模像樣的行禮鳴謝,退出大廳。
江重君盯著她的背影,目光有一剎時的陰沉,很快恢復如常:“聽說二弟時這位弟妹寵上了天的,為了她好些日子都沒去虎帳。”
孫柔寧不說話,嘴巴閉的緊緊地,像是沒聽見這句話似的。
董妃笑道:“生的如此漂亮,性質又討人稀飯,辦事還體恤殷勤,不怪遲神魂失常,便連我看了也未免心動呢,如此的新妻子,誰能不歡樂?”
江重君淡淡一笑,不說話了,目光卻又冷了幾分。
孫柔寧盯著他,神態裡有一絲的緊張。
喬思婉在裡頭呆了一天,適才又被拉去做陪客,坐了大半天了,身上也是乏,叫紅玉捶打後背鬆了半天筋骨,才被奉養著躺下,再敲肩臂。瞧見江遲進入,她也不站起,便惺忪地趴著。
紅玉趕快退了下去。
江遲往床頭坐了,抽手出來,幫她揉掐著脖頸肩窩,道:“哪裡不舒服?”
她嗯了一聲,又抬手去拉他手。
他繼續揉他的,還道:“不是肩酸?”
喬思婉微微編過身子,看著他長長的眼睫和黑暗的眼睛,道:“你老大和董妃娘娘的情緒很要好嗎?”
江遲唇邊的笑容消失了,手也頓住了,半晌才嘆了口氣,道:“很要好。”
“嗯?如何說如此的話呢?不是親子母,也如此要好嗎?”喬思婉也獵奇,看江遲的作用,對這件事好似不是很高興,畢竟這話什麼作用呢。
江遲淡淡笑了笑,道:“老大連續體弱多病。母妃還在世的時候,因為顧不上他,便將他交給董妃來帶,母妃逝世後,父王因為他的病,也很少將他帶在身邊,因此他幾乎是跟著董妃長大的,情緒很的好。”
喬思婉一愣,燕王妃因為燕王的事兒沒心情帶孩子,這一點她可以理解,既然有丫環媽媽們奉養著,又能費多少心,何需要一個側室來照望自己的親生骨肉。難怪江重君對董妃的態度那樣的暖和且柔順,是如此的原因……
看著江遲面沉如水,她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言辭,不曉得應該策動或是撫慰。只得閉嘴,又趴下來想著整件事。
江遲又道:“董妃性質柔順,不止父王對她另眼對待,便連老大也很喜好她,將她當親生母親一樣看持,以致於到了後來母妃逝世的時候,老大連一滴眼淚都沒掉下來,反倒是董妃生了病,老大哭著鬧著要見她。我想母妃在世的時候,看到這種排場……不是不痛苦的。”
江遲對董妃的心態很繁雜,喬思婉聽到這裡,內心也是一嘆。如此的心態。她也有過。她和他一樣,孃親過世,父親娶了虞美娘。如果虞美娘沒有姨母這層關係。又對她百般呵護,她定奪不會稀飯上代替母親位置的女人……生怕江遲對董妃是如何也親近不起來。乃至於瞧著女人,內心便不是滋味。
人說娘在哪裡家便在哪裡,從沒了娘那一刻起,她便沒了家。尤其是,自從父親娶了虞美娘,喬家便不可以算是她的家了,只是一個暫居的地方,一個需求她為了弟弟的安全和長處鬥爭的地方。
江遲也有這些覺得……喬思婉苦笑,伸手去摸了摸他緊皺的眉頭。
江遲望進她的眼底,倏地伸手擒住她手,送到唇邊。低聲道:“過來。”
喬思婉一愣神,隨便一笑,他環住她,下頜貼上她的額頭,接收那點點溫度,低低的喟嘆。
“別用那種眼神看我。”他話裡透著僵硬,“好似我多可悲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