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澤鄉,刑家小院內,春娘稍稍熱了一下白日開席的剩飯剩菜,就招呼著五個孩子來石亭內吃晚飯。
一眾賓客散去,白日的喧囂不在,這讓著頓晚飯顯得更加安靜與沉默。
五個孩子,老大刑無馬上十八歲;老二刑前,今年十三歲;老三老四是一對雙胞胎女娃,年紀稍稍大一點的姐姐——叫刑芙,年紀小一點的妹妹叫——刑蓉,姐妹倆都是11歲的年紀,出落的也都很漂亮。
至於最小的叫刑天,乳名叫做小不點,今年還不到六歲。
小不點生來時體弱多病,城裡的算命先生說,這孩子應該起一個硬一點的名字,好養活……所以,不學無術的宏哥憋了半天,忽然想起那位以肚臍為口的傳說存在是自己的本家,所以就“大為不敬”的給小兒子取了個天字的名。
而令他沒料到的是,這名字取完了,小不點身上的那些小毛病還真就沒有了,身體越來越好,飯量也大,四歲的時候,一餐就要吃七八碗。而且,刑家的這群孩子,性格都比較內斂,穩當,只有這個小不點是個混世魔王,混不吝,但凡鄉里村裡發生點什麼惡作劇,調皮搗蛋的事兒,那準保有他一個。
不過,這小不點不怎麼怕老爹,倒是很怕孃親。
春娘是真揍他啊,家中棍子都不知道打折了多少根。
石亭中的餐桌上,兩個女娃瞧著飯菜,卻根本就沒有胃口,一低頭就想掉眼淚。但三個男娃就要更堅強一些,尤其是小不點,白天大哭一痛後,最終決定化悲痛為飯量,開餐到現在,已經連續幹了五碗了。
“孃親,我……我還想吃一個雞腿。”小不點眨著賊溜溜的大眼睛,心裡也知道不該在這時候表現的食慾太強,但他就是感覺餓,沒吃飽。
連老劉這種成熟的老騷包,都沒有辦法直面自己的慾望,就更別提一個五六歲的孩子了。
刑無瞧了一眼弟弟,伸手就要幫他盛飯。
“你……你不能再吃了。”春娘微微抬頭,輕道:“去玩吧。”
“孃親,我真的……好餓啊!”小不點在乾飯這件事上,算得上是膽大包天,他豎起一根手指,討價還價道:“就吃一碗!”
“你肚子有多大啊?!!這麼吃,不想活啦?!”二哥刑前的情緒也很低落,忍不住扭頭罵道:“天天就知道吃,父親……!”
“老二。”
刑無見二弟要說重話,便立即打斷道:“他還小,用餐的時候不要訓他。”
在五個半大孩子中,大哥還是擁有一定地位和威望的,老二見他這麼說,便白了小不點一眼,扭過頭,不再吭聲。
“今日我有些累了,用完餐,三妹四妹收拾一下碗筷吧。”春娘放下幾乎沒動的飯碗,只慢慢的起身離去。
刑無端著碗筷,瞧著母親形單影隻的背影,只略微怔了怔,便繼續向口中扒著飯菜。
……
入夜,星辰明亮,山風輕拂。
身位兄長的刑無,插好前後院的門栓,提著挑燈,便來到了父母居住的東屋門前。
他見到,窗影上對映著母親瘦弱的背影,她站在灶臺旁,正拿著大勺子熬著百靈膏。
室內飄起濃烈的香氣,令人忍不住食慾大動。這種百靈膏,任也先前也見過,就是宏哥抱著陶罐子吃的那種黑糊糊,此物是當地較為貧瘠的神通者,特別喜愛的一種食物,以百種靈獸的骨髓骨血熬製而成,大補肉身,且可以在密罐中儲存很久。
只不過,母親以前熬製百靈膏,那都是在父親要走之前,買好各種靈獸的獸骨,並會詢問宏哥要去多久,在用幾天時間做出相應的量,以確保他不論走多遠,都可以天天吃到家鄉的味道。
今天父親也走了,母親也要熬上一鍋。
刑無提著挑燈,思緒很久後,才伸手推開門,邁步走了進去。
春娘站在灶臺旁,仔細攪動著近乎凝脂的靈膏,頭也沒回的說道:“甭惦記我,我熬完這一鍋就睡。你帶著弟弟妹妹早些休息吧。”
刑無站在門口,雙眼凝望著母親,才會流露出一絲絲稚氣。他伸手撓了撓頭,輕道:“孃親,我想離開巡獵隊,自己單獨捕獵。這樣不用交份,能賺的更多一些,也能照顧到家裡……!”
春娘微微一愣:“在巡獵隊,你跟著那些經驗豐富的獵師,有人照看著,才較為安全。若是自己單幹,就要整日涉險……一旦出了什麼事兒,你要我怎麼辦?”
“娘。父親沒了,這個家……我就是頂樑柱了。”
少年刑無聲音顫抖道:“您和父親已護我成年了……現在,我也該護著這個家了。成為神通者,還是成為巡獵隊的一員,都要搏命,都要涉險……這個世道就這樣,我們長大了,早晚都要面對。”
“我想好了,若是自己單幹,等積累一些經驗後,我便可以在鄉里在拉起一支巡獵隊,這樣守著家門,你也不用整日擔驚受怕的。”
春娘微微回過神,雙眸通紅道:“娘還在,你不用什麼事都想著要往自己身上抗。楊村的徐四娘前些時日來過,他說你該成家了,楊村有一未出閣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