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愉快的時間總是短暫的,痛苦的時間更漫長,尤其對於喝醉的人來說。
聶風鈴喝醉的狀態比清醒時更乖巧,紅彤彤的臉壓著手腕,睡得很安詳。
宋月華截然相反,喝醉以後變話癆,從童年的艱苦歲月開始講起,青春期一天掙幾分錢,名為掙工分。
她的眼神渙散,像是在自言自語。
沈歸將聶風鈴抱進臥室,蓋好被子,再折回客廳聽她絮叨。
“那時候真的可憐,一天吃兩頓飯,早上是紅薯,下午四五點是南瓜,大米想都不敢想,餓得頭暈眼花的還要插秧……可我長得漂亮,有個年輕的隊長,偷偷的給我塞雞蛋,運氣好的時候,還有肉吃,只是我對不起風鈴她爸啊,沒給他完璧之身……所以這些年,他在外面換了好幾個女人,我只能裝聾作啞……”
宋月華說著說著,眼淚與鼻涕橫飛。
沈歸默默地在邊上給她遞紙巾,陪著她憶苦思甜。
也許明天,她根本不記得自己說過什麼。
或者,她現在都不知道在說什麼。
宋月華甚至講起了夫妻那些事。
這還不算什麼,問題是她講故事非要靠著女婿的肩膀。
沈歸感覺無比尷尬,又不能放任不管,只好倒了杯白開水,割破手指,往水中滴了幾滴血,連哄帶騙的讓丈母孃喝下。
他其實也不確定自己的血能否解酒。
宋月華喝下血水沒多久,神智逐漸清醒,也就羞得滿臉通紅、無地自容,顯然她記得說了些什麼,做了什麼。
沈歸對這個漂亮的丈母孃,只能說不反感,而且是真心把她當長輩。
眼見她清醒,他很體貼的給放了洗澡水,然後悄然下樓,來到牡丹家。
沈歸在中午時就看出了牡丹的鬱鬱寡歡。
他和她在一起的時間最多,對方的一舉一動流露出的情緒,怎能逃過他的眼睛。
每逢佳節倍思親,牡丹此刻坐在客廳,形單影隻的喝著紅酒。
鞭炮聲中,空曠的房子,即使是高大的身影,也顯得是那般渺小和孤獨。
除夕夜一人獨飲的滋味,只有在外打拼過的人才能體會。
沈歸走到她身後,一邊替她捏肩膀,一邊道:“今天辛苦你了,為我忙碌了一整天。”
牡丹放下酒杯,緊緊地抱著他道:“忙起來挺好,一閒下來,我就會想到自己舉目無親,無家可歸。”
沈歸摸著她的頭頂,心疼道:“傻瓜,你還有我,怎麼會無家可歸。”
牡丹淚眼婆娑道:“親愛的好老公,我現在只有你了。”
沈歸道:“你會一直有我的。”
“那我們洗澡睡覺吧。”
“好。”
沈歸還未來得及脫衣服,陳恬雪的簡訊發了過來。
“好弟弟,如果我不能回來,欠你的命下輩子再還。”
沈歸的心猛地一沉,大過年的發如此瘮人的簡訊,可見她要執行的任務有多艱險。
牡丹見他臉色不好,問道:“怎麼了。”
沈歸道:“陳大姐怕是要出事,咱們要不要幫幫她?”
牡丹搖了搖頭,取了車鑰匙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