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末黃昏。
沈歸睜開眼,就看到了伏在書桌上的焦豔。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卻感覺像死過一回,身體依舊虛弱。
彷彿突然就老了。
沈歸咳嗽了兩聲,驚醒了夢中人。
焦豔遲緩地抬起頭,怔怔地看著沈歸的頭髮,已白掉四分之三,而他的眼睛似已凝望成霜,掩埋著無限滄桑。
從昨夜開始,她是看著他的黑髮快速變白的,也許明天早上,他就該滿頭白髮了。
少年白頭,那俊朗的臉龐裹挾著憂鬱之氣,帥得昏天黑地,卻也讓她痛得錐心刺骨。
焦豔強忍著悲痛,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他至少還活著不是嗎?
她本想在他醒來的時候,要笑得比陽光還燦爛,可現在卻擠不出笑容。
“焦豔,我睡了多久。”
他竟然直呼我的名字,難道他的心也已老了嗎?
焦豔走到床邊,將沈歸扶起,熱切地問道:“你感覺怎麼樣了?”
沈歸淡淡一笑,道:“不太美好,有種行將就木的預感。”
焦豔一手摟著他的肩,一手摸著他的頭,低泣道:“不許胡說。”
沈歸遲緩地思考著,雲百合對他說過的話,靈魄消失之時,就是他喪命之日。
這一次,他明明睡夠了的,卻感受不到絲毫的靈力。
他靠著焦豔的胸,連半絲邪念都沒有,與靠著沙發的感覺沒任何區別。
美女當前,竟無想法,那是否代表著連陰陽調和之法也已喪失。
他滿腦子都是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的無力感。
焦豔想起雲百合的囑託,擦去眼角的淚,道:“你能走不,不能走的話,我揹你下樓喝藥,喝過雲百合的藥就好了。”
沈歸輕輕拍了拍焦豔的手背,道:“讓我再靠一會,恐怕以後沒機會再佔你便宜了。”
焦豔用手捂住他的嘴,道:“如果你能好起來,我們的日子還長著呢。你是上天派來耍我的嗎?”
沈歸覺得這一次在劫難逃,有些事情,有必要說清楚,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是二十年後的沈歸,帶著半生遺憾穿越回來的,你必須相信我,所以我的行事作風,老道而果斷。”
“我的二十年前,也就是你的現在,暗戀過你。不只是你,聶風鈴,遊仙語都是我當年的遺憾。”
“但是現在,我沒有遺憾了。”
焦豔回想著沈歸的突變,確實比自己表現得還成熟,那撩人的手法比老司機還老司機,再匪夷所思,也不由得她不信。
沈歸接著說道:“就活過的時間來說,我比你還大十幾歲。”
焦豔突然感到心裡釋然,將雙手環抱在沈歸的肚子上,肆無忌憚地將他緊擁在懷裡。
不再顧忌道:“我相信你,你不用再暗戀了,因為我也愛你,愛的就是這個複雜透頂的你。”
沈歸苦笑道:“終於有人相信我說的話了,只是太遲太遲。”
焦豔低頭用臉蹭著他的臉,溫順得像只泰迪狗,輕聲道:“不遲,就像現在,你想靠我多久就靠多久。我對你不會再設警戒線。”
“那我就一直靠著你,靠到我無力呼吸。”
焦豔懇求道:“下去喝完藥,回來再接著聊。”
沈歸沒再堅持,在焦豔的攙扶下回到醫務室。
雲百合神機妙算,早已將草藥煎好,她看到沈歸的白髮,甚至沒表現出一絲驚訝。
沈歸開玩笑道:“會不會浪費你的湯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