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了?”
李源騎車到家時已經夜裡十點了,他進了屋脫去大衣,去了寒氣後才走到炕邊,看了看熟睡的兒子,秦大雪放下手裡的檔案,輕聲笑問道。
李源點了點頭,又看了看兒子後,走到秦大雪旁邊坐下,從口袋裡拿出厚厚一疊錢和全國糧票、工業券來,笑道:“給你。”
秦大雪接過手掂量了下,明媚的大眼睛看著李源驚訝問道:“怎麼這麼多呀?”
李源得意笑道:“永遠不要小瞧一名醫術高超的醫生的賺錢能力。”
秦大雪聞言眉尖微微一揚,笑道:“我也不問你這錢怎麼來的,反正大都用在公社,終歸正道了。”
李源笑道:“隨便你,不過別大手大腳的花,萬一再被媽瞧見了,難保不會再給你臉色看。”
秦大雪笑道:“何止媽一個,記得三叔公不?”
李源想了想,道:“咱們讀小學的老師?”
秦大雪點頭道:“知道我拿著你的票證和錢買了縫紉機、腳踏車放公社生產大隊給社員用後,三叔公還專門找到我,說即便是孔老二,也有惡之子貢,喜之子路的典故。建議我不要多做這樣的事。”
李源哈哈笑了起來,同樣是救人,子貢不受金被責,子路受牛被誇的典故,他也不陌生。
子貢贖人而不受金,孔子聞而惡之曰:“賜失之矣。夫夫聖人舉事,可以移風易俗,而教道可施於百姓,非獨適己之行也。今魯國富者寡而貧者眾,受金則為不廉,何以相贖乎?自今以後,不復贖人於諸侯矣。”
而子路拯人於溺,其人謝之以牛,子路受之。孔子喜曰:“自今魯國多拯人於溺矣。”
這是符合人性的典故故事。
秦大雪自嘲笑道:“三叔公並不知道,我這樣做並不是那麼大公無私。我把縫紉機和腳踏車捐出來,還組織各大隊表現良好的女社員們輪流來學習。其中最先出頭的那一批女社員,都是平日裡最活躍、最積極的一批婦女同志。將她們攏起來,基本上就等於抓住了公社的半邊天。至於另半邊天,由民兵師用軍法來攏。一邊手段懷柔,一邊手段強硬,就叫剛柔並濟。”
李源嘖嘖笑道:“怪不得古代都把當官的治理地方叫牧民,一個‘牧’字,道盡為官之道,還真是既形象又貼切。不過,現在好像叫組織管理手段了,是這個詞兒吧?”
聽出李源語氣中的嘲諷,秦大雪瞪眼道:“別管手段如何,我都是為了最大程度的降低窩裡鬥,把公社力量攥成一個拳頭,集中力量抓生產。比你們這些拼命壓榨員工勞動時間,剝削剩餘價值的資本家們,要高尚的多。”
李源倒沒急著站在先知的高度去鄙視這種說法,他認真做了下回憶和對比,還別說,真有些道理。
單就紅星公社而言,社員們活的要比李源前世的大部分流水線工人都要有尊嚴的多。
至少沒一個人會覺得自己是社畜。
當然,貧窮也確實是貧窮。
可如果不是為了支援北面防衛和大三線工程,徵糧徵的太狠了些,紅星公社的百姓生活的真不差。
至於為什麼李源只敢將範圍圈在紅星公社呢,因為有些地方的徵糧隊,是真不是人啊……
李源豎起大拇指道:“我的賢妻最高尚!所以,你一提出需要鹽,我就想轍去辦了。這兩天國慶就會開車,將鹽送到公社辦公室。”
秦大雪高興起來,然後開始數那些錢,盤算著用這些錢和工業券拿去買個拖拉機……
李源提醒道:“錢的來路怎麼說明?不是玩笑的。”
秦大雪白他一眼道:“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了吧?咱們家這一輩弟兄八個,再加上下一輩東北上班的十四個孩子,積累了這麼多年,會沒點家底?就說一次全拿出來,全家都做真正的無產者了!這誰也挑不出理吧?”
李源壓著嗓子哈哈大笑起來,只有一個字:絕!
秦大雪被他笑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小聲道:“民兵師的主要位置,都讓咱們家佔完了,時間長了,難免會有人說閒話。也是沒法子,特殊時期,這種做法雖然粗糙難看了些,但不這樣做,也放心不下。沒鐵桶一樣的民兵師鎮著,紅星公社不會比其他公社好到哪去。如今全家拿出這麼大一筆錢出來,成了真正的無產者,誰還敢不服,誰就是返動派!”
李源笑道:“這筆錢在你手裡,起到了好大的作用。成,就按你說的辦。”
這樣的做派將來指定會落入上面人的眼裡,但特殊時期用這種特殊辦法是可以理解的,關鍵要看成果。
偌大一個公社,居然沒有在這種時期混亂不堪,保持著農業生產的進步,這就是最大的亮點!
沒聽過那句話麼,不管黑貓白貓,能抓住耗子的就是好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