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不發狠,喪坤不慘,他比喪坤還慘。
本就肅然的黃大仙廟,因譚成之言,似乎更陰冷了許多。
神佛像們,正在森然的凝望著這個籠罩在黑夜中的世界……
李幸搖了搖頭,看著腦袋已經磕的頭破血流的喪坤,問道:“想你老婆孩子活命嗎?”
喪坤身體一顫,隨即更猛烈的磕起頭來,李幸道:“帶著你的人,跟著大哥成去爪哇開堂,幹出一番事業來,就能活。一會兒,還可以讓人把你兒子的手指接上去。喪坤,你這輩子,只有這一次機會。”
喪坤不敢置信的抬頭看向李幸,他沒想到,連他居然也能活命。
譚成更是懵了,直勾勾的看著李幸。
去……去爪哇?
李幸問喪坤道:“夠不夠膽?”
喪坤自然連連點頭,李幸對旁邊兩人道:“帶他們去看醫生吧。”
兩個黑衣人看了眼默不作聲的譚成後,帶著喪坤離開。
李幸轉頭看向譚成,道:“是幫我收拾完怡和的約翰·凱斯威克再走,還是現在就走?”
譚成看著李幸,艱難的開口道:“太子……”
李幸嘆息一聲,無奈道:“你不走,必死無疑。阿成,我父親今天看過你一眼麼?”
譚成面色一僵,緩緩的搖了搖頭。
李幸道:“因為你在他眼裡,已經是死人了。我放你走,回去都要挨收拾的。之所以放走喪坤,因為他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角色,無關緊要。怡和洋行,明天就會辦喪事。你也想辦麼?”
譚成面色麻木,眼睛裡滿滿是不甘、悔恨、憤怒、害怕,心中更是五味雜陳。
李幸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不清楚父親為什麼看重爪哇,親自安排人手去那邊開了一家龍虎堂。但他這麼做,一定有他這樣做的道理。或許因為爪哇華人很多,遠比港島還多。你過去後,爭取能開啟局面。老婆、孩子可以先留這邊,我替你照看著。阿成,我能為你做的,就這麼多了。”
譚成閉上眼,好久以後才長長吐出口氣,苦笑道:“一失足,成千古恨啊。喪坤,喪坤……沒想到,我會栽在這麼一條陰水溝裡。”
李幸呵呵了聲,道:“也給我提了個醒。今天我弟弟、妹妹如果真的有個三長兩短,別說你,我也一樣要栽在這個臭水溝裡。前兩天我父親才提醒過我,斷人財路,更勝殺人父母,讓我小心應對。嘖,還是遠遠比不上他老人家。”
譚成嘴角抽了抽,腦海裡浮現出那位“老人家”的樣子。
他今年不到三十,那位“老人家”,看著比他還年輕……
“李醫生真的會做掉約翰·凱斯威克?那可是怡和洋行啊……”
譚成輕聲問道。
李幸看了他一眼,譚成忙道:“我不是懷疑,只是驚歎。當然,太子你什麼都沒說,都是我瞎想的。”
李幸呵了聲,道:“心亂了,嘴上就沒把門的了。”
譚成慘笑一聲,又問道:“太子,我走後,誰能上位?”
李幸回頭看了眼身後,譚成最心腹的三個人如石雕一樣站在那。
他隨手一指,道:“那個年輕人,你上次帶他來見過我,叫……”
譚成眼角抽了下,忙道:“叫盛海仔。”
李幸道:“他是尤伯的契仔,靠不靠的住?”
譚成點頭道:“冇問題的。”
李幸點頭道:“那就他了。給你兩天時間,辦一下交接。離開前,記得順便去怡和給約翰上一炷香。走了,回去還有難關要過。唉,真是被你害死了。”
譚成再度低頭說對不起,目送李幸上車後,在一干氣息彪炳的安保隊護送下,五輛車排成車隊,消失在夜色下。
一直等李家的車看不到影子,他才緩緩站直身體,轉過身看向盛海仔,吐出兩個字來:“佩服。”
他都沒想到,盛海仔居然會是李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