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長寧一下反應過來,罵道:“差點被你繞遠了!趕緊走,那邊等著呢。走吧,大爺!”
李源無奈道:“我去了說假話自己不開心,說實話別人不開心,真不想去。”
梅長寧去拉他,道:“你什麼時候在意過別人開心不開心?再說了,有什麼就說什麼,誰還想聽你的假話?”
……
海子,南閣。
李源坐在一排大佬的對面,無奈道:“不是難請,秦主任給我打了幾次招呼,說這邊想見見我。我說我也不是清高矯情,天子呼來不上船。也不是拿喬,覺得有點錢就膨脹了,是有自知之明。所以我連大唐的管理都不怎麼插手,因為我知道,我真管不好。”
隋老很自然放鬆,看著也很愜意的雙手插攏,笑道:“李源同志,不要妄自菲薄嘛。如果說你都沒幹好公司,那全世界的企業家都要為之汗顏。”
趙君勳也笑道:“金融部門把你的幾次金融佈局當作經典案例,學習了兩年也沒學完。”
李源搖頭道:“純投機,有什麼好學的。除了醫藥……不,醫藥領域運氣也佔很大成分。你們問問搞醫藥的學者就知道了,運氣佔很大一部分。所以不是我妄自菲薄,確實不敢胡說八道。不過人既然來了,頂多也就是聊聊天,純閒談。”
隋老哈哈笑道:“李源同志,鬧了半天,你這是滴水不漏啊。好好好,那就純閒談。”
李源便開始了他的閒談:“南方的談話是一股春風,這是對普遍國人而言。但是,對國企來說,卻是一股徹骨寒風。八十年代,國有企業的虧損率還能控制在百分之十以下,比較穩定,這也是國企員工最幸福的時代。但是,好日子過久了,就忘了危機。改開一開始,其實就有國企撐不住了,寫信哭鬧,把國企的困難怪在民營企業的頭上。有的更是寧願敗給外企,也不願丟人現眼輸給民營。嘖嘖,新時代的寧與友邦,不與家奴。”
“……”
聽著這孫子的話,梅長寧頭皮都有些發麻。
秦大雪也皺起眉頭,本想提醒一下自家男人,火力別過猛,但隋老攔住了她,並很有興趣看著李源,甚至桌邊還擺開了一個筆記本,放著一支筆。
李源也是沒什麼顧忌的,直言道:“根據大唐戰略部的調查,到了一九八八年後,企業虧損面達百分之二十,今年,毫無疑問將會到百分之三十。按照這個速度,到九五年,全國預算內工業企業虧損面百分之百超過一半,將會給銀行造成一萬億以上的不良資產,冗員超過三千萬!我相信中樞也一定有相關的資料,只是你們的,或許要小一些。但如果小很多,就要查了。”
隋老發言道:“李源同志,你的資料觸目驚心,但是呢,我們心裡多少有數,應該說是沒有偏差太多。那你能不能說說,原因到底出在哪裡?你企業做的好啊,明明是甩手掌櫃,也就偶爾指點指點,可是現在大唐卻是全中國,包括港澳臺在內,最有名的企業,幾乎沒有之一了。哦,還有一個,是灣灣的王永慶,臺塑做的也非常成功。但是,你明顯比他高明多了,你不用上班!我都羨慕你!”
“呵呵呵!”
一番話,讓南閣裡的氣氛寬鬆舒緩下來。
“改革後,特別是近兩年,國家不斷給企業擴權讓利,本來是希望企業自強自立的,可誰知道這些廠幹部也是不爭氣,就像籠子裡養慣的金絲雀忘了怎麼飛,平時一個個抱怨籠子困住了他們,束手束腳捆住了他們的才能。叫苦連天。也不想想他們才苦了幾天,農民苦了幾十年了1
一個個倒是吃的飽飽的,拉出去十個槍斃,八個都不冤……”
“李源!”
秦大雪實在聽不下去了,道:“說話注意點影響!你這已經是帶有攻擊性了!”
李源呵呵一笑,不捨得罵自家媳婦,罵梅長寧道:“我說我不來,來了就容易說真話,你非讓我來!挨領導批評了吧?”
梅長寧一隻手捂住臉,不想理會這孫子。
還是隋老哈哈笑道:“說說說,你只管說!”又對周圍人道:“李源同志提的問題,到底有沒有,存在不存在,我們心裡都有一把尺子。沒必要藏著掖著嘛。遇到問題,想辦法解決問題,不是去堵說真話的同志的嘴。”
趙君勳打趣道:“秦主任,你還讓李源注意說話?你們倆不愧是兩口子,火氣一個比一個大,說話一個比一個直。”
翟老笑道:“直點好,直點好。紅紅臉,出出汗,有好處。”
眾人又笑了起來。
李源就繼續了,喝了口茶後,他說道:“隋老說我會指點公司,我想可能是想讓我給國企困局出出點子。但恕我直言,幾十年來積累下來的國企沉痾,已經沒有回頭路了。想要建議,就一個建議,該破產,就破產,不要再心慈手軟了。有計劃的,有序的,集中力量,一個省一個省的解決。趁著改革春風起,經濟馬上就要重新大熱,解決一個省算一個省。”
翟老面色嚴峻道:“李源同志,你不是一般人,是做企業,還是做大企業出身的,一定知道企業的破產,牽扯到方方面面,沒有那麼容易實施的。”
丈夫騎腳踏車載著妻子去那啥,和北極熊倒下的那幾年也差不多了。
秦大雪道:“李源,你聽沒聽說過諸城?”
李源納悶道:“你前天才給我講過啊……”
眾人再次笑了起來,翟老撫掌對隋老和趙君勳道:“我現在相信,這個小李的確是真性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