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站著的人半晌也沒吭聲,她這才想起來自己是在外面,萬一遇見壞人就完了,她顧不得哭花的臉,哆嗦著朝身旁看去,向九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神情正在那站著,見她抬頭,結結巴巴說道:我……我怕你有危險,所以……所,所以就跟來了。
她只覺得這小半輩子最窘迫事似乎都集中到了這天,她想跑,遠遠的躲開,不讓他看見她這麼狼狽。可他卻一直在後邊跟著她,以他的身手,她怎能擺脫的掉,終於她怒了:你跟著我做什麼!我不要你管,你走!
他怔怔的,說:我,我不走。
她喉口一噎,洩了氣。乖乖跟他回了半邊樓,萬分狼狽沮喪的帶著氣喘吁吁的露珠上了馬車回府。
好長時間,她連房門都不出,整個人瘦了好幾圈,阿孃以為她病了,又是燒香拜佛,又是求醫問藥,可她就是蔫蔫的,最後只好抓了露珠去問,還好露珠什麼都沒說。只是,露珠卻是從小跟著她的,知道她心裡有些東西萌了芽,勸她放手。
她,和他,並不門當戶對。一個高門深宅,一個浪跡天涯,兩個人的世界相差十萬八千里。
她偷偷哭了好幾場,若是他同她一樣,她願意拼一拼,可他似乎同她不一樣。
後來,她聽說了一些他的事。
原來他是上陽宮的弟子。有十六位師兄,兩位師姐,還有一個小師妹。聽說他的小師妹給他寫了信,隨之還有一柄漂亮的匕首。
那是信物嗎?
應該是的。
江湖中的豪俠們,似乎師兄和師妹天生就該是一對。
她的心徹底碎成兩半。
直到那天,方瑾出了事,二哥也隨之瘋了一般,家裡的事一塌糊塗,整日沒個安寧。她從前的沒心沒肺一夜之間消失無蹤,晚上抱著被子偷偷的哭,便聽見床帳外面有個略帶沙啞的聲音說:你別哭。
她嚇了一跳,隨即意識到那是誰。
他的聲音,她怎麼會分辨不出,那是無數次夢裡都會出現的聲音。
她問:你怎麼會在這?
外面半晌才傳來答話的聲音:我來看看你。
我來看看你。
那是那天她對他說的話。
她心裡一時愁一時喜,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會錯了意。她有些懵,臉又開始發燙,不知道應該怎麼應他這一句,若說錯了,是不是兩人從此就成了路人?她到底要怎麼說?
可腦子裡還沒想好,嘴上已經直白的出了口,說了句最不該說的話:你和你的小師妹……
這話一出口,她恨不得將自己的舌頭咬掉,倔強和委屈一齊湧上來,她又想哭了。這段日子,她幾乎將從前喝的水都要哭出去了。可是,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床帳外的人疑問的‘嗯’了一聲:小師妹?你知道我小師妹?
她幾乎成了寒風中最枯的那片枯樹葉,可憐極了:你和她……
他似乎不解,然後又恍然大悟:你千萬別誤會!我……我……你能不能等等我?
這次換她疑惑:什麼?
他的聲音更加沙啞,還有些急切,但依舊那麼好聽,說出了她這輩子聽過的最歡喜的話:等我娶你。
她猛然從帳子裡鑽出來,又驚嚇般的縮了回去:你,你說什麼?
他笑:從你頭一回去聽我說書,我便注意到你了。只是沒想到,我當真有幸能得你一枚真心。
她渾身的血液幾乎在一瞬間衝到了頭頂,手上一用力,床帳居然被她扯了下來。兩人毫無預兆的對視,眼神相撞的那一刻,她的心花散開,惹的他滿眼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