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她有所反應,那一頭的蘇志鑫竟然大踏步走到她的身邊,指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夾了一根菸,手裡的打火機在風中滑了好幾次,才勉強冒出幾絲火星。
蘇家瑞能夠清楚地看得出來,他控制著打火機的手在不住地發抖,原來他也在害怕,剛剛那一切,不過是盛怒之下,不理智的決定罷了。
兩個人在共同經歷過生與死的選擇之後,似乎總算是在那一瞬間,明白了些什麼。
她萬萬沒有想到,最終救了兩個人的不是她的力挽狂瀾,也不是蘇志鑫的幡然悔悟,而是要感謝著一路過來,消耗殆盡的汽油。
否則剛剛,只要再多兩秒的時間。他們兩個人便會隨著這輛破舊的麵包車,雙雙跌下懸崖,摔得粉身碎骨。
可到底,現在只要蘇志鑫一個抬腳的工夫,他也能輕輕鬆鬆結果了她的性命,可事實上,他沒有這麼做,反而是打算點燃一支菸,平靜一下內心。
蘇家瑞一時間彷彿又許多話想要同他說,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只能涼薄地笑了笑,她恍惚間才察覺到,原來自己不知不覺間,對於這個男人把作為父親的要求放到了如此低的地步。
“蘇志鑫,虎毒不食子,即使你真的想要報復我,這次竟然連同自己的命都賭進去,這實在不是你的風格。”
蘇志鑫輕哼了一聲,抬腳毫不留情地踢了踢癱在地上的蘇家瑞,當然這次,他留了一定的力道。
“再說這句話之前,搞清楚自己的處境,現在只要我的腳稍微一用力,你就會摔下懸崖,一命嗚呼了。所以說在你手中沒有足夠籌碼的時候,不要妄圖激怒我,你應該知道的,我生起氣來想要殺了你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蘇志鑫看著反覆無法冒出火苗的打火機,眼中一陣不滿,索性一揚手,將手中的香菸打火機盡數跑到了懸崖之下。
隨即,他的視線看向面前一望無際的海平面,一時間,就連蘇家瑞都無法猜測出他此時的想法。
遠處海浪拍打著礁石,發出有規律的輕響。
也許是眼前的這般美景真的有治癒人心的魔力,蘇家瑞赫然發現,蘇志鑫一張陰冷的臉,竟然慢慢恢復了幾分作為人的神采。
“小瑞,不管你是信還是不信,其實我之前根本就不知道,你媽會揹著我把你生下來,我知道你們的訊息,還是因為你媽突然病死,你們鎮上的人透過她聯絡到了我,我當時接到這樣的訊息,的確有過猶豫。”
“那個時候我們家已經需要照顧重病的小茹了,我真的沒有精力再去照顧另一個孩子,甚至我那時候覺得,你媽生下你,不過是用以進入蘇家的籌碼罷了,所以那時候,我的確對你有著本能的排斥。”
他慢慢握緊了拳頭,彷彿陷入了回憶之中無法自拔。
“我可以光明正大地向你承認,我的確是偏心,小茹是我作為父親以來的第一個女兒,我自然而然向她傾注了我全部的心血,而那個時候你的到來,恰恰打破了這個家原有的平衡,因為你,我在外面也沒少遭人白眼,這些我都沒有告訴過你,也根本沒打算同你說過,但是索性小茹大度寬容地接受了你。”
蘇志鑫沉吟了片刻,最終還是笑著嘆了一口氣。
“我原本一切,想要讓一切重新變好不過是需要足夠的時間罷了,可是小茹卻等不起了,可是那個時候你是怎麼做的?明明做器官移植就可以救活她的命,你卻做了逃兵,讓小茹一個人躺在冰冷的手術檯上,被迫承受著生命枯竭的恐懼。”
這樣說著,他的眼神又恢復了之前那般的冰冷,似乎所有溫柔,在蘇茹離開的那一天,全部消失殆盡了。
“你知道嗎?我當時為了找到你,連小茹的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你逃之夭夭,等到我回到醫院之後,面對的只有小茹的一盒骨灰,那一瞬間我的心情你又怎麼會理解?那些我原本設想的美好生活的未來,在此刻,變成了雲城人盡皆知的一個大笑話。”
“大女兒死了,二女兒下落不明,一夜之間,我的身後,一個兒女都沒有了。”
說道這裡,蘇志鑫低著頭,直直逼視著蘇家瑞。
“你總是口口聲聲說我諂媚,我阿諛奉承,那你明白那種身後空無一人的可怕的感覺嗎?如果不拼盡所有往上爬,就會被別人戳著脊樑骨罵的滋味,你一定沒有感受過吧?”
“原本你離開雲城後再也別回來,我也當斷了這個念想,可偏偏你回來了,不僅活的好好地,甚至還搭上了遠東實業的吳銘和陳氏集團的陳成,你還真是好手段啊,可是如果換做我,蘇家瑞,我問問你,你難道會不恨嗎?”
蘇家瑞看著面前男人眼中不加掩飾的絕望,她心中一陣激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