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瑞躺在手術檯上的時候,甚至會絕望的想,當初蘇志鑫不遠萬里將她接回蘇家,是不是真的就只是為了要讓她在這個時候,在蘇茹生命垂危的時候,作為蘇茹的活器官庫,為她續命罷了。
“各種儀器已經全部確認好,都處於正常工作狀態,手術用具全部已經消毒完畢,隨時可以準備手術。”
面前匆匆來去的醫生護士們全都帶著寬大的口罩,因此蘇家瑞一時間,根本看不清楚他們臉上的表情,不過她卻也在心底暗暗猜測,是不是這些被譽為白衣天使的人,在他們的臉上對於自己的處境,連一絲一毫的惋惜都不會有呢?
“嗯,好,準備手術。”
“可是,可是她還是清醒狀態啊,這會不會,有點太過分了。”
沒想到,人群中竟然還有一個良知未曾泯滅的小護士,她似乎也是第一次參與這種不見天日的事情之中,內心存有的責任感讓她下不去手。
只是她這樣的良善,在眾人面前,無異於易碎的雞蛋一般,徒增嘲諷。
“過分什麼?我們也不過是按照上面的意思行事罷了,更何況,這是她爸的意思,要求必須在她清醒的時候,取出器官,不然到時候打了麻醉,會影響器官的使用效果,聽說是要拿來給她那個姐姐用的,這一家人還真是現實,榜上陳少的就是個寶,續命也要給她治好,另一個是生是死都無所謂了。”
聽到醫生這一番話,蘇家瑞只覺得一陣心酸。
到底不愧是蘇志鑫,即使是在她生命的盡頭,他還是萬事都以蘇茹的健康為重,又或者是,以自己永恆的利益為重。
即使沒有經歷過,蘇家瑞也清楚,要活生生的從她身體裡取走器官,還是在清醒狀態下,這樣的經歷將會是一種怎樣鑽心的疼痛。
只是身體上的疼痛也好,死亡也罷,終究抵不過一顆心的死亡。
無論是對於陳成也好,對於自己的父親也罷,這些人算計的不過是她體內跳動的,鮮活的器官罷了。
就在她失神間,面前的醫生已經握緊了手術刀,那把刀在白熾燈的映照下,竟然散發著一股子讓人頭皮發麻的寒芒,那是一把可以毫不留情奪走她生命的手術刀。
在面對死亡時,即使是再坦然的人,都會抵不住身體本能的求生慾望而反覆掙扎,更何況她根本不想死。
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一股子力量,蘇家瑞開始拼命在手術檯上掙扎著,即使知道這樣的掙扎最終不會有任何改變,可是她不想死!
她的人生中,還有很多沒有實現的夢想想要去實現,為什麼救活自己的姐姐,就要用她的生命作為籌碼!
“求求你們,放了我好不好!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只是蘇家瑞卑微的求救聲沒有引來主刀醫生的半分憐憫,而剛剛替她開口的小護士也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起,已經被悄然安排出了病房。
“對不起了,蘇小姐,我們也不過是按照要求辦事罷了,畢竟如果放了你,到時候陳少和蘇先生只會問責到我們,我們在這個醫院工作,也是為了養家糊,畢竟家家都有本難唸的經,所以,對不住了。”
手術刀劃開面板的那一瞬間,蘇家瑞在感到切膚的疼痛後,湧上心頭更多的,是一種如墨色一般,深沉的絕望。
“放開她!”
就在她放棄生的希望後,手術室的大門突然從外被人開啟。
蘇家瑞心中一驚,這一道聲音,帶來的,是她全部生的希望。
她緩緩抬起頭,看著面前那一道熟悉的人影,嘴角輕輕勾了起來。
“救我。”
這一聲呼喚,幾乎是帶著氣聲,但是她清楚,對方聽到了。
下一秒,蘇家瑞再次睜開眼睛,只覺得面前又恢復了熟悉柔和的明亮,陳成放大的俊臉呈現在自己面前,她卻第一時間本能地後退了一步,從對方手中掙脫來來。
陳成的手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錯愕和不悅,可到底還是耐著心性,沒有動怒。
“怎麼了?不舒服嗎?”
望著陳成關切道不摻假的雙眼,她隱隱壓下心中的那一絲不安,勉強扯出一個虛弱的微笑。
“沒什麼,不過是我剛剛做了噩夢而已,對不起,我剛剛不小心睡著了,你應該等很久了吧?”
陳成搖了搖頭,抬手輕輕拂過她的秀髮,這個動作,溫暖舒服得讓人捨不得移開。
“時間還早,你還可以再睡一會兒的。”
陳成這麼一句話,倒是讓蘇家瑞有些害羞起來,她雖然腦海中還回放著剛剛那一次觸目驚心的噩夢,但是此時眼前的人是真的,頭髮上的觸感也是真的,可是她心底卻清楚,當時她被狼狽地壓上手術檯上時,參與策劃這件事的,就是面前的陳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