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坂昌信愣了一下,問道。
“您想對織田家先下手為強?”
武田信玄點頭道。
“不錯。
天台宗對我的態度越來越殷勤了,覺恕上人多次讓天海轉交信函於我,表示對我崇佛的讚許。
這個老禿驢,連一個大尼正的位置都不肯給我,還想我為她打生打死?真會做白日夢。
自從織田信長上洛之後,天台宗的日子越來越難過。好呀,就讓織田信長教訓教訓這些禿驢,讓她們想想明白,這世道已經變了。
真希望織田信長能殺上比叡山,燒了延歷寺的根本中堂,我看到那時候,覺恕這禿驢還敢不敢拒絕我的大尼正之位。”
武田信玄很清楚,武田家內部的矛盾重重,整頓內部就是大分裂的開始,唯有對外征戰輸出矛盾,才是在亂世立足最有效的辦法。
不是誰都有斯波義銀的腦洞和能力,竟敢在亂世中搞什麼世外桃源,也不怕被人上門打砸搶燒,毀了多年的心血。
對外打仗,不斷用外部的好處,緩和內部的矛盾,才是正常武家大名的做法。
武田信玄很清楚,上杉北條都有自己的苦楚,無法真正形成合力圍攻武田家。
武田家最大的威脅來自於西面的織田德川,特別是德川家康,她渴望一統東海道三國,重現今川義元的輝煌。
一旦東海道三國歸一,商路重開,德川家將迅速強大起來,成為天下有數的強藩。
可德川家康自知不敵武田信玄,她只能緊密依靠織田信長。
織田信長在利用德川家南征北戰,德川家康何嘗不是藉助織田家的虎皮,在狐假虎威呢?
武田信玄選擇向西擴張,其一是獲取東海道的土地,緩和內部矛盾,其二是配合近幾勢力打壓織田信長,削弱這個最大的威脅。
而在宗教上,武田信玄始終保持著與天台宗的親密關係,利用天海這個留在甲斐國內的天台宗聯絡員,和覺恕上人討價還價。
她希望自己出家之後,能成為天台宗大尼正,地位僅次於覺恕這個座主上人,利用天台宗的影響力為武田家的擴張助力。
可天台宗又不傻,給武田信玄一個尼正,表示對這位武家有力大名信仰天台宗的讚許就足夠了,天台宗也不願意被武田家當槍使。
武田信玄口吐芬芳,詛咒天台宗的總本山被織田信長毀掉,亦是讓高坂昌信聽得無語。
主君已經出家,她可是天台宗的尼正官,哪有這種盼著自家佛堂被毀的信徒,那不是異端狂喜嗎?
武田信玄也是獨處之時百無禁忌,說著說著看到高坂昌信難堪的面色,這才訕訕一笑。
她舉起手中玲奈,對著高坂昌信擺弄幾下,想要緩和室內尷尬的氣氛。
可偏偏玲奈在此時忽然大哭起來,嚇得兩人頓時手忙腳亂。
“怎麼了?怎麼了?”
“玲奈尿了。”
“快快快,給我手巾,我來擦乾,你去拿尿布。”
“尿布,尿布在哪裡?”
“在那裡,在那裡!”
兩人慌亂的樣子,哪還有半點剛才指點天下的意氣風發。殫竭心力終為子,可憐天下父母心。
———
越後國,御館。
義銀怒氣衝衝回到室中,將正準備呈上自己文書的蒲生氏鄉嚇了一跳。她下意識看向義銀身後的井伊直政,目光中帶著詢問。
義銀要求蒲生氏鄉儘快拿出斯波同心眾遴選方案,所以這次去春日山城,她並沒有同行,而是由已經想通了的井伊直政隨侍。
井伊直政此時挎著義銀賜予的打刀,早就忘了那個可憐又可恨的侍男長,她對蒲生氏鄉微微搖頭,表示不好多說。
義銀坐下之後,喝了吞下獻上的香茗,餘氣未消。他看向噤若寒蟬,不敢說話的蒲生氏鄉與井伊直政,發洩道。
“上杉輝虎這個莫名其妙的傢伙,我真搞不懂她腦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麼?當初在川中島血戰的代價,還不夠觸目驚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