筒井順慶這兩年殺伐決斷,趁著斯波義銀不在,迅速整合尼姑武家內部,掌控了大和中南部局勢。
興福寺長覺在她連番手段之下,不斷敗退,最後只能閉關裝死,以待時機。
而今日,這位咄咄逼人的尼姑武家首領竟然倉惶退走,讓興福寺諸尼不敢對這三封信背後的含義稍有輕視。
長覺掃了眼在場的覺慶,開口問道。
“這件事,你們怎麼看?”
興福寺兩大門跡,大乘院與一乘院,分別由長覺與覺慶擔當,覺慶本身就是有參議權的高階尼官。
寶藏院諸尼是維護興福寺安全的寺中尼兵,主持胤榮又是槍術達人,上次以棄武之妙招應對筒井順慶,被長覺法師信重。
三人關門密議此事,將決定興福寺的態度。
胤榮當機立斷說道。
“不用理會!
興福寺是方外之地,不參與世俗紛爭。覺慶法師是我一乘院門跡,安心禮佛,早已不問俗事。
三好家與細川家要人的請求,恕我興福寺無法答應,明智光秀的勸告更是無稽之談。
逃?逃什麼逃?出家本就是求取解脫。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還能逃去哪裡?往凡塵泥潭裡逃嗎?”
胤榮尖銳點出了問題所在。
三好細川兩家是要把覺慶當槍使,興福寺不能做幫兇,否則真言宗裡外不是人,不符合宗派利益。
而明智光秀的勸告更是包藏禍心,覺慶呆在興福寺還好,一旦離開,必然會引發更多人的擔憂。
到那時候,她不想摻合進去,也由不得她拒絕。你一個尼姑不在廟裡好好待著,出來幹嘛?是不是自己有了什麼野心?
這時候,興福寺怎麼做都是錯,乾脆矇頭裝死。出家嘛,就是我覺得看不見,那就啥也看不見。
長覺並不贊同胤榮的想法,她擔心說道。
“這些武家利益燻心,為了得到所謂的幕府大義,什麼事都做得出來。要是她們強硬來搶,我們該怎麼辦?
我們必須確保興福寺的安全,不能讓寺院陷入兵災之危。”
胤榮冷笑一聲,說道。
“怕什麼,三好家和細川家難道真敢在大和國大打出手?
興福寺東北是東大寺,西北是郡山城,正北是為斯波謙信公建造的新居城,多聞山城。
我倒要看看細川藤孝敢不敢佔據多聞山城,松永久秀敢不敢在東大寺開戰,毀了這座古寺門跡。
斯波家的重臣敢不敢讓近幾斯波領陷入戰亂,等謙信公回來,她們要怎麼交代?
她們信中言辭激烈,不過是恐嚇,真動起手來可不是那麼簡單。”
長覺仔細一想,還真是這個道理。
當初她把北大和送給斯波義銀,嚴重侵犯了筒井順慶為首的尼姑武家利益,使得自己在這兩年的爭鬥中得不到尼兵團支援。
但反過來說,因為有北大和斯波領這個緩衝在,任何對興福寺的威脅都要先過斯波家這關。
尼子勝久敢借道給細川藤孝,但她敢讓細川家與三好家在北大和開戰嗎?還是在斯波義銀新居城的多聞山一帶。
要知道,多聞山不遠的大和口是大和國與伊賀國的要道,連通兩地斯波領。這地方打起來,留守的斯波家臣團無法向斯波義銀解釋。
胤榮見長覺意動,又給她心中天平再加一個籌碼,說道。
“我聽聞,將軍的遺體現在相國寺中,為了給將軍主持儀式一事,天台宗與臨濟宗鬧得很不愉快。”
長覺猛地驚醒過來,對胤榮點點頭,又看向低頭默唸經文,看似神遊天外的覺慶。
當初鎌倉幕府在鎌倉建立五大官寺,是為禪宗寺格。等到鎌倉幕府覆滅,京都仿造鎌倉五山,建立了京都五山,也屬於禪宗。
禪宗三脈中的臨濟宗是足利幕府初期,宗派上最重要的支持者,順理成章佔據了五山之利。
特別是五山之一的相國寺,由權傾天下的足利義滿建立,臨濟宗相國寺派也因此實力大增。
這些年,平安兩宗漸漸壓過禪宗三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