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潛默然片刻,不禁扶了扶頭頭上絲官,又是點頭道:“不錯,我本為蔡縣縣丞。”
王道人登時仰天大笑,許久方才止息,轉頭怒視彭脫喝道:“彭脫,我早就知你是個狡黠貪功之人,此番渠帥遭難,我本不該對你心存僥倖,離了渠帥來到此間,你這般貪婪卑鄙,背棄我太平大道,莫要說對的起大賢良師,你可對的起你這數萬汝南弟兄!”
彭脫正是一頭霧水,方自回想王道人這幾句言語,不想那王道人竟是猛的棲前一步,抽出彭脫腰間環首刀,大喝一聲朝著庾潛猛的砍去,口中有言:“待我殺了這朝廷狗官,看你彭脫如何自處!”
彭脫到底是個久經陣仗的矯健武人,既為王道人突然伸手奪刀,當即便回過了神來,見其既已抬起手臂,持著環首刀朝著庾潛劈去,不禁大喝一聲,竟是側身一步,以其身軀擋在了庾潛身前。
王道人不過只想殺了庾潛,實在是未曾想到堂堂汝南渠帥竟然會為了一個漢廷小吏以身擋刀,便就這一恍惚之間,王道人揮刀之手猛地偏了數寸,長刀斬落竟是貼著彭脫面頰而去。
虧得彭脫入帳之後只是卸了頭盔,並未卸了身上鐵甲,王道人這一刀斬下,正好砍在了彭脫肩頭的鐵甲之上,只聽得刀甲相擊一聲,王道人這一刀終究沒有傷到庾潛,彭脫這才長舒了一口氣,放下心來,卻聞身側將士大聲驚呼道:“血!”
彭脫只見胸前流淌下許多獻血,還道王道人這一刀不過刮傷了其人臉面,竟是擺手言道:“不妨事。”
又聞周遭護衛驚聲喊道:“耳朵!”
彭脫登時覺得右側臉頰一陣火熱,伸手往右耳處摸去,卻是為鮮紅血液沾滿了手掌,然諾大頭顱之上卻是再難摸到右耳,彭脫一時默然無言。
庾潛亦驚聲大叫:“快!快為渠帥包紮止血!”
慌亂之中,眾人聽得庾潛話語,這才各自收攝心神,紛紛往帳外奔去,意圖尋些麻布草灰,好為彭脫包紮傷口。
又聞庾潛大聲言道:“此人悖逆犯上,就地處死!”
彭脫身前護衛當即抽出身側環首刀,就要往王道人身上斬去,卻聽彭脫大聲喝止道:“不可!”
庾潛聽聞亦高聲喝道:“且住!”
黃巾護衛又是即刻得令收刀,橫立在彭脫與王道人當中,以防王道人再次暴起傷人。
孰料王道人卻是冷笑連連,長嘆道:“彭脫背棄太平大道,可惜我王景無能,不能手刃此賊。”
復又見其人忽地轉而面朝西北,又是高聲大喝道:“王景無能,未能相助渠帥成事,他日與渠帥幽都再會!”言罷,王景再次高舉環首刀,只不過這一次卻是往自己脖頸劃去。
彭脫見狀大驚,竟是不管面頰傷勢,猛地推開身前兩名護衛,意圖阻止王景自戕,奈何王景既蒙死志,這一刀割喉之勢實在是迅捷如電,饒是彭脫已經是反應迅速,卻也還是遲了數分。
這須臾之間既得這許多變故,帳中眾人盡皆默然,唯有庾潛徑自來到兀自跪在地上的王景屍身跟前,彎腰取過其人手中的環首刀,長嘆了一聲,道:“壯哉。”
彭脫雙眼空洞,亦是直愣愣的望著王景屍身,兀自喃喃道:“我彭脫自響應大賢良師號令,而來二月有餘,汝南地界集眾三萬,與那太守趙謙大小戰事十餘場,無不身先士卒才有今日之勢,便是心存僥倖有意結交士族權貴,卻又如何能背棄我太平大道。”
復又轉頭凝望庾潛說道:“庾道人這絲冠也該換一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