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連忽然站起身來,倏地從腰間衝出一柄形狀頗顯怪異的環首刀,繼而猛地擲於三人身前,那環首刀刀尖極為鋒利,當場入土三寸。
波連冷哼一聲,又道:“爾等可敢立誓,若是未與漢軍搏殺,此刻便死在此刀之下。”
三人聞言大驚,竟至於齊齊跪伏在地,大聲請罪。
波連背手於三人身前來回踱步,長嘆不止,過得良久,方才言道:“先鋒大將尚且如此,又豈能奢求麾下將士敢效死命?飛燕、馳虎二位將軍竟與爾等鼠輩同為先鋒,今日見得爾等行徑,便是魂在幽都,亦不得安寧。”
三人深知死生一線皆在波連一句話中,這奔走了幾個時辰未嘗打顫過,此刻卻是顫慄不止,哪裡還說的上話來。
波連行至座首,朝著身前三人揮了揮手,輕聲令道:“不戰而逃,乃是死罪,懸首示眾吧。”
三人驚恐不已,剛剛抬頭,想要請求波連饒恕,忽覺脖頸一涼,首級竟於一瞬之間落在了地上,波連身側三親衛收刀入鞘,繼而各自拾起一個首級,大步出帳而去。
如此一來,帳中眾小帥更是不敢發聲,波連瞥了當先稟告的那個小帥一眼,道:“如此,你可滿意了?”
那小帥心中快慰,得償所願的跪在地上,叩首拜謝:“多謝大帥主持公道。”
波連又是起身上前,扶起那小帥,輕聲笑道:“此三人,不堪為用,致使我先鋒軍全軍潰散,然眾將士弟兄無錯,還請你多多擔待,先叫眾將士入營休整吧。”
那小帥既為波連攙起,心中更是快慰,然聽得波連這一番言語,竟是忽地面色漲紅,眉宇緊蹙,繼而推開波連雙手,拱手道:“大帥公正,在下敬服之至,然要著先鋒軍入我營中,恕我不能從命。”
波連眉頭也是一皺,問道:“為何啊?”
小帥轉身一指帳中眾人,道:“大帥恕罪,並非在下難容眾先鋒弟兄,這營中二十餘個小帥,可有何人能叫先鋒軍入得自己營中的?”
波連旋即望了帳中眾人一眼,只見眾人各自垂首而立,便是與波連四目對視者也都迅速躲閃,想是正如這小帥所言,並無一人願意接納先鋒潰軍入得自己營中。
波連嘆息了一聲,問道:“當真如此嗎?”
眾人依舊不答,那為首小帥只得繼續說道:“不瞞大帥,我等營中弟兄皆為鄉梓親友,分得糧草也只夠半月用度,若是接納這些個先鋒潰軍,敢問糧草從何而來?莫不是要我等寧願餓了鄉梓親友,也要侍奉這些個潰軍不成?”
波連深思良久,繼而揮了揮手與眾人言道:“原本召喚諸位前來,乃是要商議進軍漢營之事,未想到安頓先鋒潰軍,竟成了當務之急,不如爾等權且於帳外歇息,待我想一個萬全之策,再與諸位商議其他事務。”
一眾小帥聽聞此言,如釋重負,當即紛紛拱手稱是,退出帳去。
見得眾人皆出得營帳,波連身側一短鬚道人上前言道:“其中有些個小帥之言,或當掂量掂量。”
波連以手扶額,嘆息問道:“這般時候了,莫要再賣關子,竟是何言,說來便是。”
道人低聲道:“若是放任潰軍在各營營門前喧鬧,定於我軍士氣有所影響。”
波連緩緩抬頭,直視道人片刻,竟是笑出聲來:“這般道理,我如何不知?只是便是如此,我等又有什麼辦法呢?難不成將這些個潰軍全數坑殺了?”
道人連連搖頭,道:“皆是大賢良師弟子,如何能做自相殘殺之事。”
“既非如此,道長又打算如何處置?”
“為今之計,自然不能再考慮如何安置潰軍了。”道人微微一笑,復又言道:“漢軍夜襲得手,盡破我五座先鋒大營,此等戰功,定當全營慶賀,既是如此,漢營守備自然不足,此地距漢營不過七八里路途,全速進軍,半個時辰便可到得跟前,再由我軍全力攻伐,半日便可大破漢軍,是時,我等盡取漢營糧草,便是潰軍士氣再如何低落,又有何妨呢?”
波連聞言大喜,趕忙與那道人參拜道:“道長用兵,實有孫臏龐涓之才,請受在下一拜。”
那道人捻鬚頷首,頗為自得,又聞波連問道:“只是既逢先鋒新敗,恐無小帥敢於爭先。”
道人笑道:“大帥只需將方才我之籌謀盡數與諸位小帥說了,許諾諸位小帥,破漢營者,錢糧兵甲自取,如此,自無需擔憂無人爭先了。”
波連撫掌大笑,繼而大聲喝令道:“再召眾小帥入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