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頓了頓,終於說:“戴總, 我給你推薦一個OTC(非處方藥經理吧.”戴沒反應過來,卻笑了起來,舌頭打著漩漩,:“咦,那你呢?”
她略低下頭,很慚愧地、輕聲道:“戴總,我不準備繼續做了————我想考研.”
戴總眼睛陡然睜圓,脖子像是在後面被人捏住,下巴懸空突出在外,整個人便一下子愣住了。然後他咳嗽了一聲,在老闆椅上直了直上身。
當初,她毫無經驗,是他伯樂相識,讓她進了公司。當然,她也沒讓他失望。
他親眼所見,一個俏麗的女孩子轉變成了一個做慣銷售的黑女“李鬼”,他剛把整整一個省的終端市場交給她,她怎麼忽然撤手? 一個吭麗的高音剎那間揮刀宰斷。
戴總搖搖頭,不可置否的說:“現在考研的都是些什麼人?都是一些對現實不滿又找不到出路的人。他們以為考上研究生了,一輩子就萬事大吉了。你又何必呢?啊!”
戴總尖銳地說,一語把那些考研的人釘在牆上打死了。她也只好白白的往他的釘子底下送。
每年約有百萬大軍參加考研。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因為當下找不到滿意就業的,就繼續考試讀書。這浩浩蕩蕩的百萬大軍可以把任何一個城市的大街小巷擠得水洩不通。
似乎能看到,人群急流的湧動,在一塊塊的岬角里晃來晃去;他們揹著人生的行囊在這條岬角里擠擠攘攘,船帆被對方的尖角撕碎, 他們的青春像互相啄擊的鳥兒羽毛,紛紛落下,被啄去羽毛的身上光禿寒冷。
“我們做市場的的不是經常要預算廣告投入與回報之比嗎?三年後的社會還會錯開一個空缺嵌入你嗎?你也不是一樣的要找工作嘛,而且,做銷售並不需要多高的學歷。考研之後的收入未必趕得上你現在做銷售的收入。你考慮清楚了沒有?”戴總合上桌上黑色的膝上型電腦,向著常夏 諄諄善誘地問。
常夏怔了怔,但很快又重新打起戰鼓作戰:“倒沒考慮那麼遠,但是,考研確實是我心裡的一個願望。因為我從沒有讀過大學。總是想此生如果有機會,一定要去讀次大學。”
戴總不可置否地搖搖頭:“那你不準備買房結婚嗎?按照這種收入,你應該可以買房結婚了。”
老戴的這話猶如一位武功高手隨手扔出去的一把梭子,毫釐不差地擊中了她的死穴
。這是真的。花落水流紅,年齡急急的向三十歲靠擾了。
見她被點選了啞穴,沉默不語,“你準備考什麼專業?”戴總隨意問道,正面攻擊完備,再從側面進攻。
“文學。”她的聲音似僥 幸慢飛於冬天的蚊子。戴總裂開嘴笑了起來,那微微的禿腦門上也跳躍著笑意。
那禿腦門是正宗的年輕有為的標誌。在北京工作得出色,被公司送到北大讀了三年在職MBA。在北京時經常陪一批院長去美國的洛杉磯所謂考察。因此碩果累累,一線城市的幾套房產,獨立運營這家分公司。
“文學是什麼?”戴總善意的問:”文學能當飯吃嗎?”唉!看來,並不是每個學醫的人都有魯迅之風.
“像你們這種年齡,還不結婚啊?人總要現實一點吧!”黃總的人生規劃就和他的市場規劃一樣,是以有效用性為基礎的。
常夏時常和黃總敲著excel表計算,商業促銷、零銷藥店促銷的投入量。投入與產出最大比,這就是他們寫市場文章的中心思想。
當她投入了三年可怕的時間成本,再重新進入社會時,三年後的社會還會錯開一個空缺嵌入她嗎?這確實是個實際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