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二爺的部屬,看起來就是一群烏合之眾,無組織無紀律,全是些殺豬的,賣肉的,牽種豬的,賣雞鵝的,等等。
他們連牲畜都帶來了,連走豬種馬都帶得有,他們一夥夥,就像是個小型的自由市場,亂糟,吵嚷嚷,連個領頭管事的人都沒有,相互間也很多不相識,自夥子坑自夥子的事時有髪生。
以汪二爺的精明,不可能看不出這種散沙一樣的現象,他卻沒有整治,也許他想要的就是這個樣子。
內中一人,青衣小帽黃皮剮瘦,老黃曆。
另一人,八字眉八字鬍八字步,鼠眼尖嘴周八兩。
還有一人,方面大耳一臉官相,一隻耳朵小如蒼蠅一隻耳朵大如巴掌,正是獨輪馬汪東西。
他們的人來是來了,卻好像不知道是來幹嘛的,一個個東張西望,東遊西逛,好像要找事做一樣。
還真有找到事做的。一個花信少婦,雜在他們一夥人中,誰也不知道是不是跟他們一夥的。
她在長生居轉了一圈,搬來一張圓桌,八根圓凳,兩個足盆。擺在碾子壩一角,就想擺攤設點。她將桌布翻過來,準備在沒有花紋的這一面上寫個招牌,卻沒有筆墨。
美目一轉,走到一位提籠後生面前,素手往他下面一指:“帥哥,雞雞怎麼賣?”年輕後生臉上一紅:“不賣。”
說完這話,看看少婦的高胸,又咽了咽口水。少婦抖抖肩,胸湧盆湃,明顯是很有本錢:“真不賣?”
英俊後生咬咬牙,從牙縫中髮出小聲音:“可以免費!”
“那感情好!”素手向他下面伸去。
“換個地方!”後生弓腰躲讓。那隻素白的美手拐了個弧度,速度突增,伸進他的籠子中,捉了一隻,她轉身就走:“兄弟,謝了哈!你若光顧,本店也免費一次。”
英俊青年伸伸手,還想挽留:“姐姐,這不是雞,是鴨子!”
“咯咯,黑燈瞎火,只看到一伸一縮,又看不到腦殼,不過沒關係,只要有水水就行的。”
後生跺跺腳:“狼的,上不完的當,上不了的炕!這個江湖真不好闖!”
花信少婦提著那隻鴨,回到她的攤點,從鴨翅膀上拔下一根羽毛,在鴨脖子上一劃,鴨頭就與鴨脖分家。
鴨血淐出,她倒提著鴨足,臨空揮灑,鮮血落在桌布上,幾個大字紅豔豔地像花:“手烤足療點”。
將桌布往圓桌面子上一豎,下襬入木三分,立了起來。
這張桌布在夜風中盡情搖擺,再也沒了粑軟的感覺,好像是裝楨好的匾,這就成為了她的招牌。
她摘下兩隻鴨足,放入盆中,也不加水。她手捧五味火在盆底燒,嗤嗤聲響中,青煙直冒,這就是足療?還是手烤的?
她分明是閒得無聊把怪搞,哪裡像真要做生意賺錢了?
噫,還真有生意,汪大漢去了。
汪大漢的啞竅未開通,還是不能言語,伸出兩根手指,也向著桌下一指。
少婦:“兩足?好!你把鞋脫了,保證烤好,外焦裡嫩,燎不糊不算數,熟不完不收錢!大哥,你坐下噻,先燎哪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