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坐主位的幽州刺史王翰,一臉凝重地望著酒席宴間的這些稱霸地方的豪強,心中五味雜陳。
曾幾何時他有機會最先舉起義旗,礙於種種原因沒能實現,才落得被人圍攻的可憐下場。
羽扇先生出的主意,讓他大擺筵席請來幽州的義軍首領,從中周旋制衡。
至於如何去做,王翰沒什麼想法,身邊昌黎公看到他臉上的表情僵硬,眼神一轉將酒杯舉起。
“諸位!稍微安靜些,且聽我說兩句肺腑之言!”
通常而言這開場詞,應該是誰下的請帖誰來說,王翰還在醞釀情緒,就被昌黎公搶去了風頭。
昌黎公話音一出,紛雜的院落裡霎時間變得安靜下來,在幽州地界,誰不會給昌黎公三分薄面?
他先來州府幾日光景,還不知道與王翰達成什麼協議,兩人此時肩並肩坐著,儼然一副同進同退的模樣。
儘管王翰的臉上有幾分不悅之色,但還是任由昌黎公先開口,他身後的羽扇先生輕輕碰了碰他的後背,示意他不要衝動。
昌黎公一晃身子,老神在在地站起來環視四周,“今日能在薊縣見到幽州的肱骨,當真是愉快極了!這第一杯酒我先乾為敬,諸位隨意!”
話還沒開始說,先喝下一杯,等身邊酒侍重新將酒杯倒滿,昌黎公清了清嗓子,轉過臉來先對著崔洑。
“冀州蘇柳二人陳兵邊境,想要闖進來將我幽州諸位英雄個個清除、一網打盡,那平天王蘇懷對外號稱有二十萬之眾,可就在無良軍的地盤對面,不出五日功夫就能打到范陽。”
崔洑冷冷地望著眼前的老傢伙,沒好氣地說道:“兵來將擋,范陽郡自然由無良軍來處理,用不著昌黎公操心費力!”
“誒!此言差矣!我可聽說無良軍近些時日盡吃敗仗,傷兵損將無數,已然是元氣大傷,還能擋得住蘇懷?今日宴席不為別的,只希望諸位能撇開成見,以誠相待!”
不透出底來讓大家心中有數,即便這同盟成立,也不會是冀州的對手。
“昌黎公說得輕巧,在座的相互之間,誰沒有點私人恩怨在裡面?三言兩語若是能解開,還用得著大動干戈?”
崔洑的話說出了許多人的心聲,聽得眾人紛紛點頭,其中更是有人憤然離席而去,完全不顧及昌黎公的臉面。
要臉又如何?還不是自己掙來的?
那人剛走出院門外,就看到燈火映照下的影子一歪便倒在了地上。
突如其來的變故瞬間讓眾人警惕心大起,潘家軍的幾位將領就要拔劍,被坐在前面始終沒有說話的潘昊連忙制止。
“昌黎公,強扭的瓜不甜,你要與刺史同流合汙?”
“潘將軍此言差矣,刺史是誠心實意請求大家擰成一股繩,哪怕日後翻臉不認,也得走出幽州這地方不是?沒法解決眼下的問題,同在一艘船上的諸位都得玩完。”
昌黎公說罷,便坐回到座位上不再多言語,局面一度陷入十分尷尬的境地。
“別看風朝一副危在旦夕的模樣,拋去駐守北方的三十五萬邊塞軍之外,京城近日不斷集結了最少八十萬軍隊,旨在於征討各地的義軍,我也是迫於無奈才出此下策的……”
幽州義軍雖氣勢高漲,實則缺乏主心骨,大家各自為戰,散作一盤沙,真與朝廷動手,絕對討不到便宜。
風朝日薄西山是不爭的事實,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也是事實。
八十萬大軍不是個小數目,兩三日的功夫就能將幽州翻個底朝天,如果不謹慎對待,真打到這裡來,他們都得成為刀下亡魂。
壓力如山嶽般層疊而來,那種無力的窒息感,迫使他們低下高傲的頭顱,更為冷靜地傾聽王翰所說的話。
“冀州、朝廷,單獨拿出來哪一個,你們都不是對手,但我們如果先下手,就能佔盡先機。”
“刺史大人,你的想法不錯,但該如何實行呢?不會以為蘇柳二人就在那邊等著捱打吧?”潘昊眉頭緊鎖,面對朝廷征討叛軍,他感到莫大壓力。
想不想揹負世人的罵名,這件事需要很大的勇氣,潘昊顯然對此產生了懷疑,他不知道接下來會面對什麼。
身邊的將官們同樣如此,手下的萬餘人四處打游擊,雖佔據些小城足以果腹,但面對訓練有素的朝廷軍隊,不會有好下場的。
“我與昌黎公一路,走文安往柳長旺的地盤打,無良軍崔洑一路,直接從范陽起程,去擋住蘇懷,只要打下一座郡城,就合兵一處在那裡遍地開花。”
進攻的思路說簡單也十分簡單,派出實力相當的兩軍,互相比著看誰的本事更勝一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