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著車轉過一條街,路過小店的時候,杜冰下車買了一打啤酒。
繼續往東,來到了近郊外一個幾乎沒有企業入駐的開發區,在即將黃昏的這時,四處空乏無人。
隨意把車一停,杜冰開了一罐啤酒喝著。
整個過程,周小渝始終一言不發。
杜冰很快的喝完一罐,又開了一罐,喝一口,想了想,乾脆把喝過的這罐遞給了周小渝。
周小渝不願意接,杜冰卻硬是塞到了他手裡。
杜冰自己又開了一罐,猛猛的喝一口才道:“要怪我就說出來,要打架我也陪著你,事情憋在不好受。”
周小渝想了很久才道:“一下你就殺了五個人,你怎麼能心安呢?”
杜冰點燃一支細細的香菸,透過玻璃遠望著前方平直大道上的夕陽道:“你要認為是我殺的也行。出來混始終要還的,每個人面對事件的時候,都會有兩種以上的選擇,一但選了就要承擔後果。”
“日本人當初可以選擇穩步發展,不借高利貸,可他借了。出事後,他也可以選擇和我談,儘量還錢,如果他有足夠誠意和可採納的經營方案,我甚至可以降低利息再借給他,但他選擇了破罐子破摔。”
“華陰人受命追債。他們可以選擇手段不那麼激烈,循序漸進,以威脅和心裡戰術為主。但是他們選擇在小女孩身上發洩的時候,給我,給公司,甚至給一整個的利益鏈找了天大麻煩,可以說,到此他們的路已經註定。相信我,華陰人要不回錢來,最多隻是‘工作失誤’,我不會這樣對付他們。”
“段有德也可以選擇在一開始清清白白,不拿別人的錢。那樣可以對看不慣的事公事公辦,但為了彌補上一個錯誤選擇,就幾乎註定了他往後的每一個選擇。”
杜冰說到這裡,頓了頓又淡淡的道,“我說過,這是一條沒人掌舵的大船,船上每個人的選擇都是註定了的。每人的選擇都是為了修復上一個錯誤選擇。如此反覆,這條畸形結構的船會越來越大,直至崩塌,沒有其他路。”
“你周小渝,當你覺得要出事的時候,你選擇了來阻止我,你盡力了。這個結果導致今後的歲月,你比任何人都會睡得香。也導致了你可以以朋友的身份與我喝酒談心,很多年了,沒人和我喝酒談心。”
杜冰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大堆,一口喝盡了罐子裡的啤酒,隨手朝窗外一扔,啤酒罐飛出。
“老闆你告訴我,不是你指使華陰人去殺人的。”周小渝還是無法解開心中的疙瘩。
杜冰注視他片刻道:“如果這麼說能讓你心裡好過點。那麼是的,我自始至終沒說過‘殺日本人’。我只是對華陰人說:‘禍是你們闖的,現在沒轉圜了,你們自己搞定。’如此而已。”
周小渝果然會掩耳盜鈴,如此一來,就暗暗在心裡為老闆開脫了。
杜冰又低聲道:“如果這樣還可以讓你更好受點。那麼關於日本人抵押給我的賠償拿下來後,我用一部分來給小女孩治病,希望她康復。”
周小渝生怕她變卦似的,趕忙點頭:“說了要算,那就麻煩老闆了。”
杜冰勉強笑笑,伸過去與他的啤酒罐一碰:“喝酒。”
這次周小渝總算陪著她喝了。他越來越適應啤酒的味道,也似乎越來越觸及杜冰老闆的內心了,隱隱覺得挺複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