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間一事,還未言謝,之身寸心即表我意”爾朱嫣望了一眼元寶炬,雖然元寶炬沒有細說,但爾朱嫣已然知道上次萬軍之中,是元寶炬助她脫身,也多虧了元寶炬的指點爾朱嫣這才能把賀拔嶽送她的月骨扇使得如此順暢。
元寶炬聽完,立馬擰頭看向爾朱嫣,彷彿聽錯了一般“你剛才是在對我言謝嗎?”
爾朱嫣說完,頓時覺得應對元寶炬這種陰晴不定的人,真不知該如何面對,彷彿陰晴不定是他,處變不驚也是他,一個反覆無常的人,說實話爾朱嫣真不知道應當與這樣的人為友好還是為仇好“你聽錯了,可能是風聲吧”。爾朱嫣左右看了看,嫣然已過三更,既然已經知道來人是誰,她也不便多做停留,快速的一個飛身直直奔著爾朱府而去。
“看來,是瞞不住了”元寶炬抿嘴一笑,一副怡然自得的繼續坐在院牆上觀看著銀杏。元嵩知道元寶炬外出便一路尋找,到了爾朱府後發現爾朱嫣一路追著元寶炬亂跑,為了防止元寶炬遭遇不測,他便一路跟隨著。
“公子為何要告知她身份,她可是爾朱兆的人,豈不會誤了大計”元嵩不解的望著牆院上坐著的元寶炬,他深知元寶炬向來行事果斷,絕不會兒女情長因為他事便忘了祖宗基業。
元寶炬見狀,沒有搭理他,反而一臉寄情山水的望著眼前的銀杏,說實話,這百年銀杏彷彿有種魔力一般,能讓人看了內心寂靜,萬念皆無。“噓!不要驚了裡面的佛祖,我們回去再議”說罷,元寶炬快速起身一躍而下,直直的跳到元嵩身邊,元嵩見狀還想多說什麼,元寶炬示意他一個不要說話的手勢,瞬間把話到嘴邊的元嵩堵的啞口無言。
一路上,元嵩差不多已經百年難見元寶炬像今天這般開心,只是他不解,一向喜怒無常更不會輕易表現出來的元寶炬為何會像今天這般開心,元嵩也不去管這些,他一直心存疑惑,如果爾朱嫣知道元寶炬的實力後,又會怎樣。“公子,公子”元嵩一路叫著元寶炬,直到回到客棧,元寶炬這才搭理於他。
“何事”
“公子,屬下不解,公子為何獨對這諸葛穆青另眼相待,且不說這諸葛穆青身份多疑,是不是爾朱府大小姐且不作多慮,公子這般在她面前展露自身實力,恐怕於我們不利啊!”面對元嵩這般提心吊膽,元寶炬則淡然許多。
“這個諸葛穆青絕不是普通泛泛之輩”說罷,元寶炬瞥了眼元嵩,便問道:“子之,本王讓你辦的事如何了”
元嵩見狀,看了看元寶炬,見他一臉愜意的坐在那裡搬弄茶杯,想來是已有萬全之策。
“回公子,近日來,爾朱世隆等人並無異狀,自從和爾朱兆分道揚鑣後,爾朱世隆同爾朱仲遠兩兄弟繼續扶持長廣王元曄為帝,長廣王為保住性命,特封這二人分別為長樂郡王和彭城王,這爾朱仲遠後有讓追封其為清河郡公。”
說道這裡,元寶炬有些看不起這個皇爺爺,雖然元曄在年歲上長過元寶炬兩歲,也算是同歲之人,但按照輩分,元曄與其祖父元宏同輩,元寶炬又出自元宏一脈之孫,如此輩分推算而來,元寶炬在元曄面前真的差距不止一點。儘管元曄輩分雖高,但有一點,卻也十分明顯,他這一輩已離皇位去之甚遠,爾朱兆之所以會選擇棄元曄而重新想囚禁元子攸,自然是考慮到這一點,可惜爾朱世隆雖圓潤,自始至終全然未想到這點隱患。
當初高歡等人勸說爾朱兆另立新主,也並無半點依據,可惜爾朱兆不聽,非要學那楚霸王獨自尊王。如今想來全然是笑話一場,元寶炬想到這裡,不由得想到了鴻門宴項羽和劉邦的故事,最終不過南柯一夢。他嗔笑的喃喃自語道:“看來長廣王真的是年歲大了,經不起嚇唬”
說著他將茶碗輕輕的朝著水中一丟,瞬間擊起水花四濺,然後看到元嵩說道:“既然爾朱家那倆老兄弟已經有所行動,關中那邊是何情況,關中爾朱天光絕不會任由他們三方勢力發展的,還有爾朱度律,近期他倒是安生了不少”
元嵩見狀便緩緩道來:“這一點公子大可放心,前一段時間萬醜俟奴兵犯關中一帶,火攻之處寸草不生,爾朱天光親自率兵抗擊,死傷不少,想必近期無法有大規模活動,關中經此一創,數十年內很難恢復。至於這爾朱度律,說來也奇怪,最近他在打聽公子你的下落”說完,元嵩也不知道爾朱度律為何會有此行動。
現在天下形勢南北對抗,南有大梁虎視眈眈,北有爾朱傭兵四方。爾朱世隆和爾朱仲遠擁立長廣王元曄為帝,佔據徐州。晉洛一帶爾朱兆秘不發喪,眾人以為孝莊帝還在其手。關中爾朱天光據關中秦嶺天險,強攻自是困難。這爾朱度律,雖傭兵過萬,可惜與這幾人都無法共謀,此刻來找元寶炬恐怕是想相仿爾朱世隆,扶持一個假皇帝來籠絡人心。
“哼!”說著,元寶炬憤恨的將手中的茶碗摔在地上,頓時碎片四濺。一想到這裡,元寶炬便不由得怒恨起來:“他爾朱氏真當自己是曹操了,挾持了我元氏一個又一個,就這麼迫不及待的想要挾天子以令諸侯了,我大魏有一個爾朱榮就已經攪得我大魏不得安寧,怎麼他爾朱氏想要我大魏子孫效仿周朝,分封天下諸侯嗎?”元寶炬說完,臉色頓時一片鐵青,元嵩見狀,這還是第一次見元寶炬動怒,果然,有君臨天下的氣場。
元寶炬怒吼完,然後看向元嵩說道:“高歡那邊,可有進展,爾朱氏不必提防,散沙一片遲早土崩瓦解,倒是這個高歡,短短數月之中便可以取得軍中校尉一職,又能與爾朱兆情同兄弟,恐怕背後定要高人指導,我見此人目有精光,長頭高顴,齒白如玉,少有人傑表,此人不得不防”元寶炬將目光直直的順著窗戶望去,不由得已經雞曉時刻,爾朱宅底距離此茶館不到百米,依稀可以看見空氣上方有炊煙浮動。
雨過天晴後,空氣也是格外的清晰,不知不覺間彷彿沉壓著的往事正如煙霧一樣隨之緩緩消失。說道這裡,元寶炬不由得想起爾朱英娥來,此女子歷經兩帝,到現在為止,決不能用柔弱來形容,想必高歡背後定有智囊相助。“元嵩,你去查查爾朱英娥是否在高歡賬內”
元嵩緩緩地說道:“聽說前皇后爾朱氏悄悄住進了高歡居住的別館,具體如何小人不曾得知,高歡為人謹慎,做事更是滴水不漏,他身邊的侯景也絕非善類。公子不得不防,只是眼下,爾朱度律那邊一直圍著公子府,管家恐怕攔不住啊”
“無礙”元寶炬緩緩地說道,然後便盯著元嵩說道:“我們此行出來這麼久了,兄長難免會擔心,回府吧!”
“諾”元嵩雙手報十的說道。
竹影虛空路斷行
恰使君子,夢驚。
無憂雖好,不解繁華碧語。
曲笙簫,歌當亂世。
杯語茶歇,一壺清酒
一盞茶涼。
“阿兆,你真讓敏兒嫁與元曄,敏兒這才十歲,自幼跟著我,叫我小姑姑,她還是個孩子,你如此這般不怕身在地下的二嫂心寒嗎?”清晨,爾朱兆的傷勢逐漸好轉,約莫中午時分,他已醒來。沒想到他醒來第一件事便是答應之前同爾朱世隆的約定。
“嫣兒,你不懂,元子攸已死,我也算替叔父報仇了,現在兩位叔伯擁立元曄,此事是我先提起的,決不能讓元曄落入他人手中,現在唯有我膝下有一女,可嫁與元曄,此事若成,我爾朱氏定將能恢復往日雄風。況且因誅殺元子攸一事我與諸位叔伯之間已有嫌隙,著實無法將矛盾在像現在這般惡化下去”說著,爾朱兆揮了揮手,示意爾朱嫣先退下,此事也不便在多說幾句。
“小姐”蒲娟見爾朱嫣這般傷心欲絕的樣子,著實難受,但她也明白將自己一直喜愛的掌上明珠嫁給元曄,說實話爾朱兆的心中自是不快。“兆少爺,我知道你其實不願意將小姐嫁給長廣王,可為什麼還要答應二老爺同意他的建議”蒲娟蹲在爾朱兆的床前邊喂藥邊忙著替他擦拭嘴角。見他已經將碗中的藥喝掉大半,這才緩緩放下碗碟。
爾朱兆見狀伸手抓她將蒲娟拉到自己跟前坐下,這一次蒲娟沒有反對,爾朱兆將另一隻手也搭在蒲娟手上然後拍了拍,語重心長的說道:“娟兒,這段時間,真的辛苦你了,這麼多年,你的心意我何嘗不懂,若不是早些年隨著叔父征戰四方,早在你及笄之年,我就問嬸孃要你了。說不定我們的孩子也很大了,可是我不能,我習慣了一個人刀口舔血的日子,萬一哪一天我沒有睜開眼睛醒來,不能讓你一個人獨自在暗無天日的房間內等我到天明。”
“阿兆,這麼多年,我的心意你都懂,可是你的心意我何嘗不懂,夫人已經答允了我可以嫁人。後來,老爺遇害,小姐獨自一人,我真的堅持不下去了。我每天坐在長安城牆上等啊等,等啊等,你們都不回來。可我又不敢託人打聽你的下落,這些時日,我真的擔心壞了。”說著,蒲娟緩緩地靠在爾朱兆的肩膀上。
門開驚魂夢,乍響閣樓步步急歸音。嚇震寒心翻時曰道:思家情切,閣中款款倩影直赴向歸去。
落紅掩映十月寒,不是樓閣,近鄉思水情更切臨節更盼是團圓。天下游子皆如是,人生哪得須盡歡,在臥床邊,臥也凝愁,坐也凝愁,此情慾還休。
“遊兒”睡夢中,元彧被噩夢驚醒。
元鵬見狀,立馬接一杯溫水緩緩地遞給元彧,元彧坐在榻上整個人臉上全是汗漬“公子因何事凝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