羿栩就是厲帝,新君年號復興。
復興元年,薛太妃被尊封太后。
復興十年,開封已復,晏王親征燕趙,這次親征,他卻是拖家帶口。
嬋兒已經豆蔻年華,她是騎在阿羞背上進入城門,受到了無數百姓喜極而泣的歡迎,嬋兒卻並無喜悅之情,她從阿羞背上下來,拉著芳期的手,一隻手還拉著她的阿弟,那孩子才剛滿五歲,但已經很有晏王的威儀了。
“阿孃,這裡就是開封麼?”
嬋兒問。
“是,這裡就是開封。”
芳期不識此座都城,但她知道這座都城的收復有多麼不易。
晏遲的肩頭,新增一處貫穿傷,就是收復這座城的代價,當時她幾乎以為自己就要失去丈夫了,偏是摧心的煎熬,卻還要壓抑驚惶與悲痛。
她現在步入城門,有的也只是如釋重負罷了。
他們不能入舊宮城,住的地方是趙氏一門的舊居,這裡曾經被改為遼國的軍機府,是遼太子處理軍要之處,但芳期當晚,就聽晏遲的決斷。
“拆皇城。”
“什麼?”芳期還是忍不住驚惶了。
“再過兩年,皇帝就要親政,我今日得太傅公手書,宗室們已經決意以臨安為都城了,從此開封無非州城而已,留著這皇城幹嘛?拆了吧。”
“可是安兒……”
“沒有安兒了。”晏遲看著芳期,終於還是拉住了她的手:“我晏遲既應許以大衛為國,就不會再行逆謀之事,不管官家聽信誰的建議,不管官家願不願遷回開封,橫豎開封我是打下來了,這裡,留給他們,我們繼續北進,我可是燕王,自己的藩地自己打回來,要是大衛的朝廷再逼我奉還燕州,我可就不客氣了。”
“我只擔心鄂將軍會遭猜忌,安兒……不,官家,真是太多疑了。”芳期長嘆一聲。
“將強君弱,讓君主如何不多疑?”在晏遲眼裡,這些都是稀鬆平常:“放心吧,官家多疑歸多疑,力量太弱了,便是連羿姓宗室,現如今無論文武他們都是無法籠絡任何一個了!莫說朝堂還有徐太傅、辛樞相,葛公父子均能獨當一面了!就連你的徐二哥,他現在朝堂的地位也非宗室能夠動搖。
官家和羿栩到底還是不一樣,他現在哪怕想要重用個奸佞,也無法懾服文武百官,當這十年我這攝政王真只顧著打仗了?局勢早已更新,官家仍能得個平安喜樂罷了。”
“晏郎就真沒想過篡位?”
“篡位幹嘛?”晏遲哈哈大笑:“我在最執迷不悟時都沒想過篡位,你道為何?”
“是太在意我了,拒絕後妃成群。”芳期大言不慚。
晏大王又再哈哈大笑:“我連皇帝都敢殺,真要自己登位,誰還敢管我內廷之事?你這腦子,傻了六年了怎麼仍不見好?”
芳期:……
因為生了兒子她終於人老花黃被嫌棄了嗎!!!
“我現在自知了。”晏遲笑看著芳期:“我的確不想被遙之等些人仇恨,我們活在這世上,不就是圖個人情嗎?他人以情待我,我以情待他人,他們都不想讓我當皇帝,我當來幹嘛?”
芳期卻聽出了別樣的意味,臉都變了:“所以子蘇以情待你,你也要以情待她!”
晏遲更笑了,饒有意味的看著拈酸吃醋的某個女子。
“終於問出來了。”
芳期把臉扭向一邊。
“行了我的王妃,當我看不出你也賞識子蘇呢,她雖對我有情,不過和當初的閔妃也沒兩樣,我高看她,無非也是因為她品性的緣故,你也別裝了,明明你也極喜歡子蘇。”
子蘇是一個婢女。
本為宮婢,羿栩死時她才十歲,還是芳期先“相中”了她,把她從役所賑救出來,本是想養為義女的,沒想到先被常映先下手為強認作了義女,這不得不說常映眼光獨到,子蘇真有習武的天份,後來,子蘇隨晏遲出征,關鍵時候竟然為晏遲擋了一箭,說是晏遲的救命恩人都不為過了。
子蘇明確告訴芳期,她喜歡晏王。
芳期也明確告訴子蘇:我不接受姬妾。
子蘇再明確告訴芳期:我喜歡晏王,但我也不想為姬妾,我想把你取而代之,王妃你不要大意。
也就是撂下句狠話而已。
子蘇此年已經雙十之歲,風華正茂,剛和晏遲麾下一員青年統領定了親事,正正經經地移情別戀了,而子蘇慣常愛服男裝出行,這一天,在得到晏王及王妃許可之後,她著一身青衫,和她的未婚夫許宿,竟是將嬋兒、琛兒姐弟兩個帶著出去閒逛——嬋兒與琛兒都略經了喬裝,雖說當日入城時不少百姓都目睹了郡主、世子的真容,可此時卻不會再有人認出他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