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叫做海瑟薇的小女孩蠕動著身體,想要一點點爬起來,可她的雙手依然抱著巨劍沒有鬆動,似乎這是她今天最重要的事情,所以光靠手肘的她根本沒辦法站起,好不容易撐高了一點,又再次摔倒。
一次又一次,海瑟薇始終還是沒有爬起來,她的騎士老師只是在旁邊看著,一句話也沒有說,彷彿在告訴她,別人不能依靠,只有自身才是騎士之路的唯一憑依,漸漸的,海瑟薇冷漠卻好看的銀灰色雙眸似乎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霧氣,可她緊咬著紅紅的嘴唇,深皺著秀氣的眉頭,沒有發出半點疼痛或難過的聲音。
這樣的場景讓老格林都有點於心不忍,沙啞著聲音道:“夏普……”
他剛喊了一個名字,一直安靜旁觀的道格拉斯突然溫柔和藹地開口了:“有的東西,暫時放下,是為了更好地拿起它,不要太給自己壓力。”
海瑟薇抬頭,霧濛濛的銀灰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道格拉斯,似乎在努力地思考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費爾南多嗤笑了一聲:“死抱著那把巨劍,當然站不起來,沒見過你這麼笨的小孩!”
“這,是,任務!”海瑟薇一個單詞一個單詞地蹦出,不知是在咬牙切齒,還是不懂得怎麼合理安排語序,於是只能按照思維習慣來分解。
費爾南多沒好氣地道:“你先把巨劍丟到地上,站起來之後再拿起它,要不然以你的四肢協調能力,你永遠別想再站起來了!”
他看出了海瑟薇真正的問題在哪裡,但毫不留情地說了出來,同時,心裡默默補了一句,還有你的語言表達能力!
海瑟薇臉色一黯,再次板起了臉,除了冷漠和倔強。不見半點表情,並且,她沒有聽費爾南多嘲諷之中隱含的建議,而是依然繼續著自己的努力,一次次地撐起,又一次次地摔倒,終於,在經歷不知道多少次失敗後,她跪坐了起來,然後豎起巨劍。以它為支撐。慢慢站了起來。
看到這一幕。老格林臉上隱約露出一絲激動:“除了眼睛的顏色,她還有著他血脈裡流淌的堅毅!”
“是的,否則我不會接下這個任務,即使是那位大人物親自安排的。”叫做夏普的騎士老師微笑了起來。有點欣慰,又有點感慨,好看的蔚藍眼眸彷彿沒有風的大海,靜謐如藍寶石。
海瑟薇白淨的小臉上沾染了幾道汙痕,整齊的劉海變得凌亂,她抱起巨劍,側頭看了費爾南多一眼,什麼話也沒有說,也未發出冷哼。可就是那道冷漠的眼神,讓費爾南多臉色發黑,嘟囔道:“這種小事靠著不斷嘗試,還有成功的機會,換了別的事情。這麼愚蠢的做法只會讓你前面幾次就死亡,再也沒有重來的可能。”
海瑟薇表情不變,目光轉向道格拉斯,雙腿微微彎曲:“謝謝。”
她的聲音柔美之中帶著幾分清冷。
“堅毅和永不服輸是好品質。”道格拉斯先讚揚了一句,然後繼續道,“但也要懂得認識自身的錯誤,堅持,不代表要堅持錯誤,而是應該嚴格地按照客觀事實來思考和處理問題。”
海瑟薇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抱著巨劍,跌跌撞撞走到了騎士老師夏普身邊。
夏普笑了笑,對老格林道:“你這裡居然有位說話如此富有哲學意味的客人,我只在紅衣主教級的神學家身上聽到過類似的話語,不過他的意思剛好相反,堅持就是要堅持真理,而真理就是主的道理。”
在過去,因為不少智慧生物生命漫長,讓他們有空閒去思考一些形而上的問題,所以,有了哲學這個名詞,後來,不少普通學者也紛紛加入了這個行列,不因生命的短暫和實力的弱小放棄思考,所以,他們又被稱為哲學家或思考者,但是,隨著曙光戰爭的深入,隨著真理教會取得統治地位,凡是不符合他們口味的哲學家漸漸消亡殆盡。
“事實上,只要還活著,誰都會進行思考,當然,低等生物除外。”費爾南多再次嘴巴很臭地插嘴。
夏普側頭看了他一眼,臉上的笑容猛然消失,小旅館大廳內的氣氛一下變得凝固,有海水嘩啦啦的聲音隱約透出,而海瑟薇的臉色突地柔和了下來,露出少許期待的表情。
“咳。”老格林咳嗽了一聲,打斷了這種沉凝,“夏普,別與小孩子計較,他從來都是這樣,並不是針對你。”
費爾南多雖然無法展露自己高階魔法師的氣場,但依然毫不客氣地回瞪著夏普,沒有半點退縮。
“哈哈哈,哈哈哈。”夏普忽然大笑了起來,“有意思,和我年輕的時候很像,看不起別人,喜歡挖苦別人,性格又臭又硬。”
費爾南多哼了一聲,側過頭不再理他,不覺得自己有哪一點和夏普像。
夏普坐到了木製吧檯前的高腳椅上,老格林則非常有默契地倒給了他一杯深黃色的烈酒。
“呼!只有你還保留著這個配方!好久沒嚐到這麼烈的酒了!”夏普狠狠地灌了一口,然後嘿嘿笑道,“自從我好幾次被他打個半死之後,我的嘴巴就再也不臭了。”
他剛才看來真的有教訓費爾南多的想法。
費爾南又冷哼一聲,不過沒再嘴欠,因為他心裡一直很明白,在倫塔特,若沒有絕對把握,還是不要暴露魔法實力,那樣死得不僅僅是自己,還有同伴!
夏普喝了一杯後,轉頭對小女孩海瑟薇道:“你找個位置坐著,等下有條蜂蜜烤魚,嗯,巨劍可以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