隸屬於奧術稽核委員會的鍊金生命,主要負責幾個方面的事情,一是根據關鍵字將收到的論文分類整理,派發給不同領域的委員,二是把最後的審定結果傳送到魔法師管理部,三是根據兩位委員各自的評定內容,加權平均得到最後的描述性評價,奧術積分和奧術點的最終獎勵,四是當兩位委員的評定結果出現較大分歧時,將論文派發給第三位先生做稽核。
如果前面兩位委員有人抗議第三位委員的評價,則通知該領域的所有稽核委員以及論文作者召開小型會議,在一位奧術稽核委員會特別顧問(最高評議團成員)的監督下聽取作者闡述,討論決定,做出終審裁決——作為最特殊的組織,奧術稽核委員會相當鬆散,沒有所謂的會長、副會長,整個第十五層除了委員和他們的僕人外,只有一些承擔事務性工作的中階魔法師。
“這已經有三位先生稽核了……”鍊金生命矛盾了,似乎自己分派論文的時候由於某個小漏洞而出現了問題,一次性就分發給了三位稽核委員,而且他們得到的結論是截然不同,完全就是深淵和天堂山的差別。
最後,它忘記了自己的小疏漏,得出了順理成章的辦法:“將三份稽核結果分別反饋給涅西卡委員、米里娜委員、伊文斯委員以及列夫斯基,並邀請他們參加明天上午九點的小型會議,呃,我還得向另外幾位數理領域的委員以及風暴主宰閣下發出邀請。”
作為這幾年看守阿林厄的大奧術師,特別顧問的首要人選當然是費爾南多,如果他忙於奧術研究和魔法創造,將第一時間回絕。讓鍊金生命能夠來得及邀請別的大奧術師或傳奇魔法師。
…………
魔法師管理部,埃裡克疑惑地撓了撓自己本就不富裕的頭髮,他依稀記得以前發生過類似的事情,可又因為只是聽了同事轉述,一時想不起來:“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怎麼會這樣呢?”
列夫斯基冒著清晨的寒風從附近小城做魔法蒸汽列車趕來,臉色已經鐵青,現在更是充滿無法描述的悽然:“也許,也許委員們將我的論文丟到垃圾桶了……”
這是他曾經遭遇過的事情,當初由於不能透過稽核。他就想著將論文作為討論性內容投給《奧術探討報》等期刊,讓更多的人看到,收穫一些肯定,結果投稿的論文石沉大海,毫無音訊。連退稿函都沒收到,後來他幾經打聽,才知道當初的稽核奧術師看了三分之一論文就將它丟進了垃圾桶,認為是哪個無聊的可惡奧術師故意投的搗亂論文。
“這……”埃裡克也不敢肯定,即使他心中的路西恩沉穩內斂,做事優雅,可也是年紀輕輕就取得了魔法議會史上少有的成就。以他的年齡,他的成就,他的實力,他的身份地位。出現點驕狂情緒似乎很正常。
忽然,鐵籠子再次亮起乳白色的光芒,惹得列夫斯基眼皮輕微抽動,魔法師管理再次陷入靜滯。
“難道是剛才鍊金生命遺漏了你那一份?”埃裡克安慰著自己的老朋友。
“恩。”列夫斯基猛烈點頭。已經無法說出更多的話。
光芒消失,埃裡克伸頭一看。露出疑似的笑容:“是你論文的評定結果。”
呼,列夫斯基吐了口氣,可他剛要放鬆,立刻又緊張了起來,幾次想要伸手,又都縮了回來,略微顫抖地道:“埃裡克,你幫我念念評定結果,一條一條地念。”
埃裡克也很好奇會有什麼評價,所以沒有推辭,他非常希望路西恩的評定詞能夠犀利一點,不要委婉,徹底地打消列夫斯基在這條路上的堅持,讓他迴歸正常的生活,重新成為那個被議會和高塔都看好的星相和數理領域的奧術師——才華不差也談不上出眾,卻靠著勤勉和堅持取得成就,得到肯定的奧術師。
拿起寫有評定結果的檔案,發現共有兩頁,埃裡克按耐住心情,開始念給列夫斯基聽:
“八級奧術師,七環魔法師,星相、力場和數理領域的權威涅西卡委員的評定結果是:‘如果列夫斯基的理想是寫出一份所有人無法理解、無法認同的論文,那他的理想已經實現,即使整篇都充滿了荒謬的錯誤,援引我以前做出的評價,請列夫斯基抬頭看看窗外,看看溫暖的陽光,看看蔚藍的天空,這才是真實的世界,不是他想象中的幾何,所以我的結論沒有改變,這是一份沒有絲毫價值的論文。’”
聽到這個不出意料卻更加尖刻的評價,列夫斯基的頭稍微埋下了一點,雙手緊握成拳,身體無法剋制的輕微顫抖。
埃裡克同情又欣慰地看了列夫斯基一眼,繼續念道:
“七級奧術師,七環魔法師,星相、電磁和數理領域的權威米里娜委員的評定結果是:‘這篇論文充滿了離奇古怪,莫名其妙的推導命題,與我們的經驗認識完全背離,如同初學者做出的惡作劇,請不要再用這樣的論文戲弄騷擾奧術稽核委員了,毫無疑問,這是一份找不到半點合格之處的論文,不,它的論文格式非常非常合格,可這不能幫助它透過稽核,我不認為能夠有與高塔幾何本質上不同的新幾何體系。’”
列夫斯基的頭埋得更低了,不知是想掩飾臉上的憤怒、絕望、痛苦,還是羞愧地想在地上找出一條縫隙,不過從他依然緊握的堅定雙拳,似乎能得到答案。
這一刻,列夫斯基覺得自己彷彿從懸崖跌落,努力地要飛起,想要抓住什麼,卻沒有能力,沒有機會,眼睜睜就要陷入絕望黑暗的深淵。
埃裡克翻動檔案的紙張響聲傳入列夫斯基的耳朵,他抓到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身體的輕微顫抖已經變得明顯。耳朵、臉龐出現了緊張的潮紅。
一秒鐘過去,沒有聲音,十秒鐘過去,沒有聲音,一分鐘過去,還是沒有聲音,列夫斯基快在這“漫長”的等待中崩潰了,終於按耐不住抬起頭,看到埃裡克石雕般站在那裡。呆呆愣愣地看著手中的檔案。
“埃裡克?”列夫斯基的聲音明顯地發顫。
埃裡克彷彿從夢中驚醒,帶著僵硬的表情夢囈式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