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捆仙索是太上老君的寶貝,外表看來不過是一根普通的金絲繩而已,可捆在身上,卻如萬仞加身,不把你扎出成百上千個小口子,不算本事。
青瀾身子結實,這些皮外傷並不足掛齒,看到璟華微微吃了一驚,遂又現一絲愧色。青瀾本是來瑤池搬藥師回去救他命的,現在卻反倒累得他拖著沉重病體來給自己解圍,不禁深深後悔自己魯莽。
天帝看了看座下眾人,悠悠道:“天后,此人目無綱紀,藐視天威,依你看,該放該罰?”
姜懿今天有些不尋常。雖然平時就一直冷言寡語,猜不透她在想什麼,但今天似乎走神得厲害。青瀾被帶上來之前,她的目光一直很縹緲,眸中浮浮沉沉,似思緒波瀾。而青瀾被帶上來以後,她就始終盯著自己面前的一盤仙果,連頭都沒有抬過。
沉默半晌,姜懿終於開口,和平日相比,聲音有些許柔和:“璟兒說的沒錯,不必為了點小事,折煞了良辰好景。念在初犯,天帝就饒他一次吧。”
“天后這是在向我求情嗎?”天帝笑了笑,竟走下寶座,到了青瀾面前,饒有興味地端詳了兩眼,道:“你叫青瀾?”
“是。”
“官任何職?”
“末將乃兵部副帥,亦天部司戎騁天大將軍。”
“哦,還是個副帥。”天帝點點頭,“愛卿似乎不是我族中人,不知來自何方?年方几何?”
青瀾咬咬牙,道:“下官來自西海,今年……”
他還未答,便被璟華笑聲打斷,“父君這麼問,定是嫌兒臣用人太過輕率,這麼年輕就當了將軍才導致行事莽撞。這確實是兒臣的不是。不如兒臣就自罰一杯,給父君消消氣如何?”他說著,當即便自飲一杯,從容瀟灑。
軒轅広正色道:“衝撞了我和你母后不要緊,若在戰場上也如此魯莽,數千萬將士的性命全繫於他一念之間,豈是你自罰一杯就可交代的?”
璟華垂眸:“父君教訓的是,兒臣慚愧。”
一直沉默的天后突然開口,道:“今日是太子和瑤兒的大喜之日,一年三百六十天,陛下非要在今日教璟兒用兵之道麼?”
“依天后之見呢?”
天后終於抬頭,望了青瀾一眼,又迅速垂下眼眸,略有不悅道:“既是兵部的人,便讓璟兒帶回去好好管教就是,別小題大做,掃了眾仙家的興。”
軒轅広微微一笑,似乎也頗贊同,對青瀾意味深長道:“天后對你的這份恩典可需牢記在心上。”
憑直覺,璟華總覺得眼前的這番對話透著幾分玄妙,不論天帝還是天后,表現得都有些反常,但一時半刻又說不清哪裡不對。他腦子急轉了幾轉,沒琢磨出來,反倒覺得眼前陣陣發黑,似乎又要暈倒。
他顧不得多想,快步到得青瀾身邊,強提一口氣,使法術解了捆仙索。青瀾被捆了半天,不過皮肉受苦,於筋骨一點無礙,脫開束縛後便立刻又生龍活虎。倒是璟華臉色蒼白如雪,搖搖欲墜,忙不露痕跡地伸手扶住。
璟華強笑一下,示意自己還好。今日多虧天后大發慈悲,並沒有特別為難自己,否則還真不知該如何收場。按規矩,該唱的戲都唱完了,現在只要給父君找個臺階,就可以完功成身退了。
璟華壓抑地低低咳了兩下,胸口似有烈焰般灼燒,面上卻依舊是溫潤如玉般的笑容。他抬起頭,雙眸明澈如星,呵呵笑道:“謝父君母后寬容,待兒臣回軍營後,定要好好治治這個莽撞小子。今天是大哥大嫂的好日子,九重天上也好久沒這麼熱鬧了,不如多罰兒臣幾杯,就當給藥師賠罪了可好?”
一直沒有開口的琛華,很識時機地介面,撫掌大笑道:“兒臣也覺得這個主意甚好,今天是三界之內六神當值的吉日,要罰也是罰酒才對嘛。呵呵,就讓二哥和青瀾各自罰個三大壇,為父君母后消氣,也為大哥大嫂祝酒!”
青瀾面色一變,朝璟華道:“殿下,你不能……”
璟華拍拍他肩膀,豪爽笑道:“放心。”他看了眼天帝與天后,見他們都未反對,便大聲道:“來人,上酒!”
當即便有膳事官捧上七八缸酒罈,堆在他和青瀾面前。璟華毫不猶豫,啪的敲開封壇,當即便聞到一股濃烈的醇香溢滿四周,他微微一笑,心知這酒可比長寧拿來的那兩罈子霸道了不知多少,酒量淺的聞一聞便能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