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沫醒來時,璟華就在自己身邊。
他正半靠在榻上,合眸養神。阿沫睜開了小半隻眼睛,偷偷打量,他的側顏線條清晰,鼻尖、唇角、下顎,每一處都硬朗如玉,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眉如遠山,青黛俊雅,緊閉的雙眸上,纖長濃密的睫毛根根分明,還不時輕顫,而每次顫動,似乎都撩撥著她的心絃,跟著一起跳動,跳動……
阿沫十分滿足,她睡了一夜,在夢裡夢到的就是這個好看的男人,醒來後,他還躺在自己身邊……
還有什麼更完美的麼?
她翻了個身,又往他身邊蹭了蹭,使勁兒吸著他身上好聞的冷香。
璟華笑了一笑,卻仍閉著眼睛,輕輕道:“懶蟲,捨得醒了?”
阿沫笑嘻嘻道:“不怪我,你在床上下了封印,害我起不來。”
璟華睜開漂亮的鳳眸,微微一笑,俯下身,在她額上印上一吻,寵溺道:“現在封印解了,能起來了吧?”
阿沫慾求不滿,打滾撒嬌,道:“啊啊啊,封印太重,一下怎麼解得開?”
璟華笑著搖頭,正打算再繼續擁吻她,卻聽石屋外邦邦有人敲門,妙沅沉著臉,推著輪椅進來。
她膝蓋上架著個托盤,放了一碗黑糊糊的藥,還有一套銀針,幾把極薄極窄、形狀奇特的小刀。
阿沫趕緊一咕嚕爬起來,跑到妙沅身前,欣喜道:“沅婆婆,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你終於肯給璟華治病了是不是?他,真的能治好嗎?”
妙沅板著臉,璟華已搶先笑道:“沫沫你這是懷疑沅婆婆的醫術麼?她是藥師如來的關門弟子,是我師兄的小師叔,只要她肯出手,哪有治不好的道理?”
“太好了,太好了!”阿沫興奮得一下蹦起來,沒頭沒腦地抱著璟華,咯咯亂笑,最後竟笑得把頭整個兒埋進他寬闊清冷的胸膛裡。
璟華知她嘴上雖不說,但心裡其實為自己的病日夜都揪著心,現在聽到這個訊息,只怕是樂壞了。他微笑著輕輕拍她後背,“是啊,這下沫沫總該放心了吧。”
璟華安慰了她一陣,卻見阿沫抱得他更緊,怎麼都不肯抬起頭來,甚至可聞隱約抽泣聲。璟華將她從自己懷裡拉開,只見剛才還哈哈大笑的小人兒,不知何時竟已哭得淚痕滿面。
“怎麼啦?”看到她哭,他也跟著心裡一酸,柔聲道:“不是高興的事兒麼?沫沫怎麼哭了?”
阿沫眼淚仍在撲簌撲簌往下掉,抽抽噎噎道:“是高興,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大概是太高興了……璟華,我之前好怕……”
璟華替她擦去眼淚,柔聲哄道:“不怕,不怕,我向來是絕處逢生的命,不會那麼容易死的,對不對?”
阿沫點點頭,破涕為笑,對妙沅道,“謝謝你啦,婆婆。我來幫你好不好?這個藥是現在就拿給他喝嗎?然後呢,是不是還要施針?”
妙沅瞪了璟華一眼,卻也沒有揭穿他的謊言,只是不帶什麼情緒道:“這次的手術十分複雜,阿沫你幫不了我,我必須親自動手。”
“手術?為什麼要做手術?”阿沫有點慌,“光吃藥不成麼?會不會有危險?”
“只是個小手術罷了,婆婆有把握的。”璟華微笑解釋,他怕妙沅又說了什麼不該說的,引得阿沫懷疑,便搶先道,“我背上的貞鱗掉了,靈力便會從這裡一點點漏出去,我就是修為再深,這天長日久的,也會虛弱一點。婆婆正想個辦法幫我把缺口補上,這便一勞永逸了。”
妙沅又狠狠地瞪了一眼璟華,心中暗自吐槽,你小子看上去道貌岸然的,真的是吹牛也不打草稿啊!你以為縫你家破衣服破襪子呢?那可是貞鱗啊!什麼叫“也會虛弱一點”?什麼叫“婆婆正想辦法幫你把缺口補上”?你倒是補給我看啊!阿沫把你說的天下無雙,別的我不知道,不過這這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的本事,倒的確是天下無雙!
阿沫點點頭,“原來是因為貞鱗的關係,我就說嘛,以你的修為,怎麼可能靈力枯竭成這個樣子的?那璟華,是不是隻要貞鱗補好了?你心肺上的舊疾也會跟著好呢?”
妙沅暗暗冷笑,想看璟華如何作答。沒想到他再一次點頭微笑,完全不假思索道:“當然啊,沫沫好聰明。”
妙沅簡直崩潰,沒見過如此厚顏無恥的男人!軒轅家的男人,果然沒一個好東西!這個二殿下看著溫柔斯文,自己還杵在這兒呢,他就當面扯謊,連眼睛都不眨一下,以後若真要狠心決絕起來,只怕比他父君更腹黑百倍。幸虧他對阿沫還算一心一意,否則這傻丫頭又怎麼會是他的對手?
璟華當然是在扯謊。
赤膽情無藥可解,就是能解,妙沅也不敢解。毒從他還未出生起,就已經與他的身體同生共存,一旦解了,後果無人可想象,極有可能他也就跟著一起掛了。
他求妙沅的,是將他龍脊上的貞鱗傷口暫時封印住,免得靈力外洩,再配合他修煉《秋風破》上的心法,能讓逝去的靈力在短時間內儘快地增補上來,讓他能帶兵去平定了炎龍,也就夠了。
至於以後,等他有了以後,再去考慮吧。
畢竟能痛痛快快地拼死在戰場上,也是他一生所求,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