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勞了半天的神,先歇歇吧。奴婢特地調了幾個手藝不錯的技師,為娘娘捶捶肩可好?”小卉見她默然不語,以為她有乏意,便討好道。
蒄瑤點點頭。坐了一上午批閱奏摺,筋骨確實都有些痠痛。
她慵懶地抬起手,伸出那支比姜懿當年更精緻瑰豔的鎏金護甲,小卉扶她起來,坐到一旁鋪著厚厚雪貂毛的軟塌上,立刻便有一個技師為她捶肩,另有一個半跪在地,為她捶腿。
人隨主貴,小卉當年是與靜安同樣級別的小丫頭,現在靜安仍舊孤零零地守著宸安宮,她卻已晉升到內庭宮人的總管,不僅擁有自己的宅邸,還獨立配備了一些服侍她的低階宮婢。
蒄瑤很滿意這個丫頭,乖巧伶俐,會看顏色。就像現在,自己躺在這裡,她端上來的茶水亦是不燙不涼,溫度正好。而有時候,自己一個人煩惱,她又乖乖的,絕不會胡亂多言一句。
她記得,這丫頭原來也不是這樣的,也不過就是個嘰嘰喳喳的平常貨色。真是隨著自己,人都變得聰慧識時務起來。
蒄瑤淺淺笑了笑,溫和典雅的妝容,回眸百媚的分寸。
“小卉,”她擺擺手,命那些技師退下,輕啟朱唇道,“擺駕,我有事要覲見天帝陛下。”
蒄瑤的駕沒擺成。
她剛出拂嫣宮門口就遇到了琛華。
“你可是為了靖天神兵會的事去覲見父王?”琛華開門見山問。
蒄瑤略有些驚訝,點了點頭。
“不用去了。”琛華簡短道,“我剛從凌霄殿回來,此事已有安排。”
他左右望了望,見四下無人,便摟了蒄瑤,將她往宮裡推去,沉聲道:“進去說。”
從外頭到內殿,還有很長一段迴廊。她受天帝重用,司花的事,其實已很少再親自過問,平素都有其他的上神替她料理,按照時令開花結果,園子裡的花枝也有專人照管,修剪得極漂亮。
但她畢竟是花神,迴廊兩側都種滿了各種芬芳撲鼻的奇花異草,有些看到她過來,便討好地伸了枝葉到她腳邊,被琛華一腳踢開。
她被琛華半摟半夾,一路推著向前。他走得極快,蒄瑤不得不半跑著才能跟上他的步子。
許是因為一路疾行,又許是靠得太近,他身上的男性氣味十分濃烈,即便在此花香四溢的地方,亦完全掩蓋不掉。
稍許的清風吹起他飄逸的白髮,三千銀絲飛揚,有一種邪魅而妖孽的氣澤縈繞四周。他本就長得極好,但現在這好裡更多了一種別的,說不出來的東西。
也許在別人的眼裡,他不過是白了頭髮,別的並無變化。但蒄瑤卻覺得——琛華,已完全是另一個人。
他變得沉默,有時候可以很久都不說一句話。他也不再像從前那樣愛玩,愛粘人,狐朋狗友遍地,終日遊戲風塵。
雖說他請命去無妄海守陵,但天帝並未禁足於他,是他自己不願出來。有時候蒄瑤去看她,他都不怎麼陪她,而只管自己關在密室練功,蒄瑤等上一天,便又悻悻而去。
但這樣的琛華,反倒令蒄瑤生出一種仰望的感覺來。
他終於長大。
雖說入了魔,但卻是個真正的男人。
他多了慾望,添了霸氣,增了野心!他冰冷無情、殘暴狠戾,更獨斷專行!
他危險而魅惑,強大而神秘,引誘自己不斷地想靠近,想依賴。雖然他們曾那麼多次在一起,但只有現在,才讓蒄瑤覺得,自己竟然真的,對他動心了。
那是一種女人的最原始的崇拜,對強者心生敬畏。
“蒄瑤,適才父君已命我為兵部主帥,主持下月的靖天神兵會。”琛華遣散殿內小婢,直截了當道。
“真的?”蒄瑤美眸一亮,“父君當真同意?我只是有意無意地提了兩次,也不敢多說,你知道父君那個脾氣,說得太多,反惹他心生懷疑。”
“不錯,所以你的分寸掌握得極好。”琛華似是獎勵,漫不經心在她唇邊印了一吻。
蒄瑤卻滿心歡愉,喜不自勝道:“其實我一直忐忑。上次父君在朝堂上就那麼當眾駁回你,我原以為璟華在他心中的那個位子,依舊不可動搖……沒想到這次,呵呵,他竟真的準了!”
琛華眸色一沉,陰冷道:“此一時彼一時,大戰過後,帶出去的二十萬,幾乎只剩了一兩千,整個兵部都元氣大傷。二哥靈力盡毀,連那個青瀾也瞎了,這時候,他還能靠誰?”
蒄瑤吃了一驚,“璟華他……真的靈力盡毀?”
“心疼了?”琛華冷冷一笑,粗魯地抬起她的下巴,戲謔道:“今時今日還忘不了他麼?”
“琛華,你……你放手!”蒄瑤微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