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如璟華所料。
第二日,馬文才興致沖沖地去璟華房外等候,卻吃了個閉門羹。
璟華一連三日足不出戶,三日之後,雖然仍同窗共讀,但卻有意避開馬文才似的,總是保持距離在三尺開外。
馬文才似乎也意識到什麼,頓然變了個人,終日沉默不語。之前阿沫催了他幾次返鄉未果,但自從璟華不搭理他之後,阿沫只提了一次,他便立刻決定啟程。
他們啟程的那日,梁山伯前來相送。
梁山伯望著祝英臺,目含秋月春水。
馬文才也望著梁山伯,眸中淚光隱現。
(以下為越劇《十八相送》選段,範瑞娟、傅全香版本基礎上進行改編,由此向老藝術家們致敬!)
出了城,過了關,再過一山又一山。鳳凰山上百花開,缺少芍藥共牡丹。
馬文才道:“梁兄若是愛牡丹,與我一同把家歸,我家有支好牡丹,梁兄要折也不難。”
梁山伯道:“牡丹花兒雖好,怎比英臺更俏?山伯堂堂男兒身,要折便折女嬌娘。”
青青荷葉清水塘,鴛鴦成對又成雙。前面就是一條河,漂來一對大白鵝。
馬文才道:“哪個是公?哪個是母?兩鵝比翼水中游,安能辨它是雌雄?”
梁山伯道:“鴛配鴦,鳳求凰,才子映佳人,可惜馬兄你非紅妝。”
眼前一座獨木橋,祝英臺心慌又膽小。堪堪寸步不敢移,梁兄扶她過橋去。
祝英臺道:“如此過橋有一比,好比牛郎鵲橋候織女。”
梁山伯道:“英臺若是女紅妝,定比織女冠群芳。”
馬文才道:“你我兄弟情比堅,管他紅妝不紅妝!前頭便是草橋亭,不如結拜成金蘭!”
三人結拜情義深,十八相送到長亭。鴻雁從此兩分開,情根深種相思懷。
祝英臺道:“梁兄家中可有妻房配?中意女子把她愛?”
梁山伯道:“愚兄尚無妻房配,要娶就娶如賢弟這般。”
祝英臺道:“我家恰有位小九妹,品貌就如我英臺。”
梁山伯道:“如賢弟這般好品貌,愚兄花轎早來抬。”
各自心事重千鈞,臨別依依難分開。梁山伯啊祝英臺,中間還有個馬文才。
回到祝家莊後,阿沫收了性子,在自己的閨閣中寸步不出,這中間發生了數樁事,包括:
第一個月,馬家正式三媒六聘,定下婚期。
第二個月,梁山伯上門,向祝家小姐提親。被祝父一頓奚落,說自己從來只有一個女兒,何來的祝公子,又何來的小九妹。
第三個月,聽聞梁山伯回去後一病不起,日夜咳血,拖了不到一月,告鬱鬱而終。臨終前囑家人將他葬在九龍墟,英臺婚轎經過之所,好最後見她一面。
“銀心,你去替我買一匹素白絹布來。”阿沫對鏡搽著胭脂,漫不經心道。
這凡人的身子確實不經用,在知道梁山伯噩耗的這些日子來,她明明並沒有傷心,卻還是跟著逐日的消瘦蒼白下去。不搽點胭脂,實在蓋不住那悽慘的顏容。
“小姐,你馬上就要出閣了,大紅嫁衣都做了好幾褂,還要這素白娟子作甚,沒的沾了晦氣!”銀心不情願道。
阿沫眼一瞪,銀心便乖乖的滾去了。
照命格所寫,祝英臺該在嫁衣下暗穿喪服出嫁,求馬文才允她花轎繞道,至梁山伯墳前祭拜。風雨雷電大作,墳墓裂開,祝英臺以身殉情,雙雙化蝶而出。
這命格,寫得還真是別出心裁。
阿沫心想,邊以蹩腳的針線為自己縫製喪服,縫不了幾針,眼前便糊了起來。她不得不停下來,揉了揉眼睛。
連日來,哭得厲害,眼睛也不好使了。
呵呵,她自嘲地笑了笑,明明知道是假的,也明明知道那個不是璟華,但看著眼前這素白,還是被生生刺得疼痛。
璟華,你不會這樣的。那個只是你的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