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是亮了。
年輕而暴戾的王率著精兵層層圍山,不過兩個時辰,就在一處山洞前,捉住了他們。
王的臉上陰鬱至極,像暴雨來臨之前的壓抑恫嚇,望著青瀾一字字道:“不過一個侍衛,竟敢肖想公主!實在罪無可恕!”
“不是他!不關阿嵐的事!是我自己要逃走,阿嵐只是一路保護我!”她在發著抖,卻還是努力用自己單薄的身體擋住他。
她看到周圍裡外三層的弓箭手,也看到大哥手裡慢慢拔出的劍。
那把劍,她認得,殺了她其他的五個哥哥。
“求大哥不要殺他!是我錯了,我錯了!我聽你話,去嫁給那個火雲國的國王,求大哥放過阿嵐!”她哭著,爬到王的身邊,死命按住那把邪惡的劍。
“七七,記住我對你說的話。”阿嵐第一次叫了她的名字,而不是公主。
七七醒來的時候,已經遠離了她的國度。
北俱蘆洲有許多這樣的小國,她的白馬神駿,不過兩日,就已不再望得見自己的故土。
她的國,火雲國,已是千里之外。
只是如今,她已孤身一人。
“嵐羽,你知不知道漠北在哪裡啊?”姜七七騎在馬上,輕撫它背上的鬃毛。
她給它起了這個名字,用來紀念阿嵐。
從此九州大陸上,多了一個紅衣女子,她牽著一匹神駿的白馬,走過千山,踏過萬水。
從北俱蘆洲到中原大陸,路途遙遠,磨難重重。她這一生,都漂泊在去漠北的路上,要去那裡尋找一個叫做阿嵐的年輕人。
日子一天天過去,她不再是明豔如花,也不再是燦若煙霞。她挺秀的腰肢慢慢彎了,她如秋水般的明眸慢慢昏花,她仍舊沒有停下腳步。
一人一馬,遠赴天涯。
直到她再也走不動了,她的白馬也已經再也站不起來。她仍舊在心裡懷著希望,在那個叫做漠北的地方,有她的愛人在等她。
那個微笑著的年輕人,那個總是保護她,溫柔又寡言的年輕人,在最後的時刻,招來白馬,將她送到馬上!又用自己的絕世武功替她和白馬擋下一陣又一陣箭雨,直到她安全衝出重圍。
白馬跑得極快,她自然沒有看到,在他奮力替她擋下的那些箭鏃中,仍是有數十支射中了他。
他只是努力地不肯倒下,不讓她看見他的背上早已插滿了猙獰鐵鏃。他朝她離去的方向,努力地留給她最後一個笑容,讓她相信,他也逃了出去,會在漠北與她相會。
最後的那個夜裡,他曾抱著她坐到黎明。
“阿嵐,你後悔嗎?”
“不後悔。”
“阿嵐,你說我們會死麼?”
“不會。”
“真的?”
“真的,你不會死,我也不會死。只是,我們可能會分開一段時間。”
“分開?我不要和阿嵐分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