玹華站在南天門前。
太久沒有回來了,門口的守衛已經換了好幾撥,他一個都不認識。
他只穿著普通的儒衫,守衛們從服飾上看不出他的身份。而他的那個替身,因為一直深居簡出,也無緣讓這些身份卑微的守衛一睹太子的真容。
“誰?幹什麼的?去哪兒?”守衛們見著這張陌生的面孔,攔下他盤問。
玹華愣了愣,竟無言以對。
誰?幹什麼的?去哪兒?
多簡單的問題,可他竟一個都回答不出。
他是太子麼?
不,太子好好的在無妄海清修。
他是幹什麼的?
啊,他在尋找胤龍翼。可除了天帝外,誰都不知道,誰也不能說。
去哪兒?
呵呵,他若是能知道自己要去哪兒就好了。他不知道茫茫天下,那雙神秘而強大的翅膀在哪裡,於是他就跟著經年累月的漂泊,居無定所。
一千五百年的飄零,原來自己早已經什麼都不是。
跨越天、地、人三界,穿越貪、嗔、痴三苦。
回想起來,自己這一生的大半光陰似乎都在尋找,尋找那存在於神秘傳說中的胤龍翼。
孤獨的,寂寞的。
父君說,那是他的責任。
也許吧,他是太子,是整個胤龍族未來的希望,為了他的父君,弟弟,還有千千萬萬族人,他必須擔起這個重任。為了讓胤龍族重新強大起來,他就必須尋找到那雙據說可扭轉乾坤,可又從來沒有蹤影的翅膀。
一千五百年,他孤身一人,攀登過最高的三十三重仞利天,也潛入過最深的七十二途往生海,他腳踏過火焰山四季滾燙的岩漿;也手捧過朱穆峰終年不化的冰雪……
璟華在沙場揮灑熱血,他同樣在沒人知道的角落,雕刻了時光,傾盡了年華。
他是一名孤獨的旅者,早已經忘了自己是誰,來自哪裡,要往哪兒去。
他每時每刻都在尋找,任重而道遠。
他早已不再是嘉佑宮中那個錦衣玉食、僕役成群的太子殿下。為了跋山涉水,他穿著最樸素的粗布衣裳;餓了,摘個野果充飢;累了,隨便倒地一睡;醒來,用溪水抹把臉,又繼續上路。
一次次懷著希望出發,又一次次失落而歸,不禁讓他心生懷疑:這世界上,到底有沒有胤龍翼?會不會自己這些年來的尋找不過是場徒勞的虛妄?
如果自己永遠也找不到呢?是不是這一生就再也見不到弟弟?可就算自己能找到,那找到了以後,自己又何去何從?
還回去當他的太子麼?
如今的自己還能習慣宮裡的那種生活麼?
上次看到蒄瑤,她竟然已經是太子妃了。這麼說來,在他不在的這些年,父君已經為自己立了妃了。
呵呵,真是可笑,什麼時候娶了親自己竟也不知道?而他明明是有自己喜歡的女孩的。
這些年,他踏遍千山萬水,除了尋找胤龍翼,也一直在打聽她的下落。她是十世好人,有著那樣與眾不不同的仙澤,可竟也和胤龍翼一樣,遍尋不著。
玹華嘆息一聲,還是回背陰山吧。
希望這次的訊息是真的,自己能順利得到胤龍翼,再說服父君用它來治好二弟的病。他其實一點也不在乎這個王位,他只希望父君的天下能太太平平,他的弟弟能健康長命,至於凌霄殿上那個位子,父君也好,二弟也好,誰坐都可以。
他只想能得個自由身,去尋找他的阿沅。
這麼多年以後,他仍舊在尋找的路上——但希望這一次,能夠是為了自己所愛。
那幾個守衛十分盡責,玹華不過一晃神的時間,便又一次上前盤問,語氣已經不那麼好,“說你呢,哪個宮裡的?”
玹華笑了一笑,只用了一招都不到,便制服了門口的四個守衛。人就是這麼奇怪,他與這四個守衛素不相識,但一想到他們是璟華帶出來的,心裡也頓生親切。
“我是嘉佑宮裡的,剛來,你們不認識。”他笑笑道,在外漂泊多年,這些場面上的寒暄他早已駕輕就熟,“幾位大哥身手都好厲害,實在叫人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