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蒙點了點頭。
他現在雖然是將軍的頭銜,但卻是軍師出身。原來這些戰術策略本都是他的活兒,因為璟華在這方面的造詣遠超於他,他這個軍師的作用就越來越弱化。後來璟華又重新整編了“天一生水”四部,他就順理成章地從軍師變為了“一”字部主將。
但那畢竟是老本行,他也始終是塊足智多謀的辛辣老薑。璟華略一點撥,就全然明瞭。苦笑暗想,你毫不謙虛把所有的功勞都歸給你的寶貝阿沫。但要知道,能想到用木人兵代替真兵出戰只是一個最原始的策略罷了,可若要這個策略形成戰術,真的執行出來,其中還有諸多細節要考慮周詳,諸多關卡要一一打通。
比如,每個士兵怎麼在千軍萬馬的戰場上,第一眼找到與自己相對應的那個木人,看清他前後左右面臨的敵人?而不是亂糟糟的一個大場景,找了半天都找不到“自己”?
再比如,如何讓士兵與木人形成關聯,且這關聯務必十分的精準。人家一刀砍來,我往後讓幾寸幾分恰好能躲過?我這一槍扎出去,是要偏左還是偏右,才能恰好把敵人胸口刺個窟窿?
前一個比如,要解決的是怎麼做這個玄鏡茶?後一個比如,要解決的是怎麼做這個關聯?
田蒙道:“殿下說的道理,末將明白。可是……”
璟華看他愁眉不展,知他有所擔心,道:“三萬士兵,一一做關聯的話,是不可能的。化繁為簡的方法,就是以五行代替。”
“以五行代替?璟華,這個怎麼代?”阿沫好奇,插了一句道。
璟華笑了笑,耐心對她解釋,“《孔帝家語》中有道,天有五行,水、火、金、木、土,分時化育,以成萬物。《備萬齋》中亦云,且人也,同得陰陽五行之氣以成形也。這些你都讀過,可還記得是什麼意思麼?”
這些都是在觀池書院的時候,璟華教過她的,阿沫學這些還是很用功的,回想了一下道:“意思就是說天地萬物都是有五行所化而來,我們人呢,也是吸納了這五行之氣才聚集形成的。”
“嗯,沫沫真聰明。”璟華嘉許道。
足智多謀的老薑清咳了兩聲,璟華才從對自家沫沫的無比陶醉中拔了出來,繼續往下說道,“這也就是說,我們人的身體也是和五行一一對應的,金、木、水、火、土,就分別應對了身體的皮、筋、骨、脈、肉。”
阿沫恍然大悟,道:“所以,璟華是要用五行陣,將士兵的身體與木人做上關聯,是嗎?”
“對!你們來看,這是我剛才粗略畫的。在五行陣的基礎上,略做一些修改,現在這個可稱之為五行聚靈陣。”
他指著那張草圖,對二人道,“陣法啟動後,五個方位上各站一人,負責將天門山內將士們的五行引匯入木人體內,這樣戰士在山門內看著玄鏡茶作戰,就能控制場上的木人做真刀實戰!”
田蒙衷心道:“殿下驚才絕豔,智冠古今,末將自嘆不如。”
璟華苦笑,“其它倒也罷了,只是如今,我都找不出這能撐起這陣法的五個人來。”
田蒙也嘆了口氣,道:“是啊,如果其他三位將軍都未受傷,那我們四人,再加上殿下你,就正好是五人。但如今……”
話音未落,簾子被掀起,青瀾的聲音已傳了進來,“怎麼會沒人?璟華,我們的傷都好了,早等不及要上陣把炎龍小子痛揍一頓!”
他和石耳、蒯方互相扶持著,慢慢走近中軍帳來。
“青瀾哥哥,石將軍,蒯將軍。”阿沫叫了一聲,趕緊搬椅子給他們幾個落座。
“殿下,副帥說的沒錯,”石耳也扯著嗓門道:“我和蒯將軍就這麼莫名其妙被那小子坑了,你以為我們能咽得下這口窩囊氣?我們都想好了,說什麼都要把姜金戈的腦袋給砍下來!”
蒯方道:“沒錯。上一場輸得太丟人,我們的傷都好……好了,你就讓我們去……去吧。”
璟華望了望眾人。
此時已近夜半,中軍帳外,士兵們製造木人的熱情高漲,砍的,鋸的,刨的,定尺寸的,裝榫槽的,雖然是冬天,雖然是冷夜,但一個個俱是脫去了外袍,捲起了袖子,有的甚至赤膊上陣。
一些受了傷計程車兵,腿不能動的,就坐著幫忙,拿墨線兩頭一彈,定下方位,或者就乾脆坐在那裡用隨身的佩劍把木頭拾掇得更光滑。
連所有的醫官、伙伕都齊齊上陣,會法術的用法術,不會法術的就直接用土辦法。
而中軍帳裡,自三位將軍受傷後,也已經清冷了許久,此時正當他用人之際,一個個都還纏著繃帶,卻仍二話不說,奮勇挺身而出,著實讓他熱血沸騰。
他笑了笑,“石將軍、蒯將軍,你們都好了?”
“嗯!”兩人道。
璟華頷首,“好,既然好了,那我也不客氣。抱歉,明天的大戰你們兩位確實不能參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