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紋盪漾,琛華的面容便在水色中顯現出來。
“蒄瑤,蒄瑤你怎樣?”琛華急切道。
“我很好,你呢?天牢裡是不是很苦?”蒄瑤不放心地打量他,“琛華,總覺得你瘦了。”
“不說這個,蒄瑤,二哥他化去了我的魔功!”琛華恨恨道。
“化去你的魔功?那你現在……”蒄瑤駭然道:“你現在豈不是修為盡毀?”
琛華搖頭道:“我沒事,他又用自己的靈力替我重塑了仙元,我現在與之前的修為無異。”
“那還好,但……怎麼這麼快?原來不是說要做個幾十年的嗎?”
琛華雖然已不再是血瞳,但眸色間的狠戾卻絲毫不少一分,陰鶩道:“是啊,二哥喜歡逞強,就讓他去逞好了!
反正我這魔功遲早要毀在他手裡!分個幾十年慢慢毀了,和三個晝夜裡毀掉並無區別。
倒是如今這樣,一下就耗去了他一半靈力!我也不算虧!”
“璟華的靈力,當真已經丟了一半?”蒄瑤訝異道。
“他那個樣子,你沒看出來嗎?”琛華冷冷道,“我的蒄瑤不會又捨不得了吧?”
“他自將我軟禁,始終就沒來過,我看什麼去?”她略有不悅,嗔道:“都什麼時候了,還吃這種醋,你也真空!”
琛華冷笑一聲,“蒄瑤你不懂我麼?死算什麼?如果我的死,能讓二哥生不如死,那便是五雷極刑我也不怕!”
“你……”蒄瑤秀眉微蹙,輕嘆道:“你當真如此恨他?”
“蒄瑤,我不該恨嗎?他總是一副為我好的樣子,卻把我的一切都奪走!他化了我的魔功,把我打成階下囚,現在卻還要以天帝的姿態來大赦我嗎!”
蒄瑤輕撫小腹,顫聲道:“除了恨他,你難道不想活下來,看看我,也看看孩子嗎?已經……五個月了。”
她的淚終於流了下來,從秀美的臉龐上滾滾而落。
在被囚禁的這些日子裡,她從未表現過類似此刻的軟弱,沒有流過一滴淚,或者說一些傷心哀絕的話。
每次阿沫來送飯的時候,她總是精神百倍的逼著自己把它們全吃光,哪怕覺得噁心,也總是在吐完了之後,漱漱口繼續。
她也不允許自己傷心,或者夜晚失眠什麼的。
自從有了這個孩子,她一方面覺得身體上的虛弱,另一方面卻又感到一股無比強大的力量。這力量自腹中傳來,慢慢滋長,擴散到全身。她甚至覺得她能聽到另一個強而有力的心跳聲,微弱卻穩定,渺小卻清晰,慢慢地與她自己的合二為一。
她就像一棵大樹,拼命地從根部吸收養料,來供給那些參天的枝杈和茂盛的綠葉,她要盡一切能力,從胚胎起就給他最好的,她自己從未得到過的——那些愛。
這是她的孩子,她和琛華的孩子。
哪怕自己再苦,他也要開得最好!哪怕自己是階下囚,他也要是掌上寶!
琛華眸色黯了片刻,卻隨即又亮起狠絕的光,道:“我們不是早就說好的嗎?我不怕死,蒄瑤難道你怕了麼?”
蒄瑤悽笑一聲,“我不是怕。我只是想讓你看著我把孩子生下來!哪怕是要死,至少等我生下孩子,你看它一眼,我再陪你一起去好麼?”
“自然要看著我們的孩兒出生!我不但要好好地看著他出生,還要看著他長大,把這天下都送給他!”
“蒄瑤莫怕,我不會死!只要照我們之前的計劃一步步繼續下去……”琛華從玄鏡茶中望著蒄瑤,眸光復溫柔起來,語聲卻更凌冽冰寒。
“要死的只會是我二哥!”
還有三天。
璟華依舊在泗水閣。
從兩天前開始,他基本已進入了閉關的狀態,除了一些十萬火急的奏章可以送進去之外,不見任何人。
他的脾氣也略有暴躁,長寧連送了兩次飯都紋絲不動地被退回來後,不過多嘴說了句“請陛下保重身體”,就被連人帶食盒一起攆了出來。
青瀾是唯一可以見他的人,但每次出來後也閉口不言,從不提璟華在房裡的狀況。
泗水閣中,燭火徹夜不熄,卻悄然無聲,只有時斷時續一些極壓抑的咳嗽聲,證明裡面確實還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