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華”此番及時回來,又當著面與阿沫心手相牽一番表白,比青瀾和阿沫乾瞪眼地解釋一百句都管用。
尨璃拉著女兒回孃家的戲碼算是暫時罷演了,他本來就很滿意這個女婿,對女兒又向來是言聽計從的,只要他們小兩口處得開心,他自然沒什麼反對意見。
不過是又語重心長地關照了璟華要好好照顧阿沫,阿沫這個不會,那個不會,要多配幾個宮婢服侍她,而璟華也要注意身體,切莫因公務熬夜傷身之類……
那人偶便一樣樣點頭稱是,倒也沒什麼破綻。
青瀾識相地拉著尨璃告辭,宮中便又只餘下“璟華”、阿沫和那名侍衛。
阿沫捂著眼睛大叫:“你快把這個噁心的東西給我弄出去!我不要看到它!天哪,太恐怖了,我渾身都起雞皮疙瘩了!”
玹華解下侍衛的帽盔,無奈笑了笑,對那名人偶道:“出去。”
阿沫這才睜開眼來,抓了塊手巾不停擦自己的手,嫌鄙道:“玹華大哥,你竟然叫這東西來抓我的手!你,你實在太過分了!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想過璟華的感受!”
玹華撇撇嘴道:“有這麼誇張麼?不過就是棵菩提樹做的木頭人偶罷了,你給樹枝摸了一下,樹枝都沒生氣呢,你大驚小怪什麼!”
“哈!你說的輕鬆!那趕明兒我做一個一模一樣的沅姐姐給你,看你受不受得了!”阿沫兀自難受著。
玹華悠悠道:“阿沫你還真是不講道理啊!敢情我及時趕到,替你解了圍,倒沒落下半句好?”
“可玹華大哥這圍解得也太及時了點,倒像是你曉得我父王要來這裡,尾隨而至似的。不對!是你也恰好來這裡,這才偶遇了我父王!”
阿沫臉色凝重起來,“你為什麼要來找我?是不是璟華又……”
“沒有沒有,璟華挺好的。大哥就是看你連著好幾天被灰溜溜地趕回來,心裡過意不去,這才來看看你嘛!”
玹華站起來,在偌大的宮裡左右晃了兩圈,故作輕鬆道,“你父君挺疼你啊,怕你一個人收拾不過來,還特地囑咐給你多配兩個宮婢服侍。怎麼樣?這宮裡是有點大,一個人住是不是有點冷清?”
阿沫歪著頭,眯了眯眼睛。
在她印象裡,玹華是個爽氣人,從不會這樣饒了彎子說話。他今天突然造訪,又拐彎抹角的,一定是璟華出了什麼事,他想說卻又怕璟華知道了惱他,甚至連他來這裡,都極有可能是揹著璟華來的!
阿沫心下沉沉,面上卻仍是滿不在乎。玹華既來了,那遲早會說,索性耐心等待,便也話中帶話道:“玹華大哥此言差矣,這冷不冷清和房子大小無關,若是和喜歡的人在一起,住哪裡都不會冷清。玹華大哥那裡也有棟小房子,不知道住在裡面的人覺不覺得冷清?”
她畢竟還小,這強加掩飾的功夫仍不到家,講到最後一句的時候,喉嚨發緊,語聲頓時澀了。
玹華淡淡笑道:“你說沅姐姐的那位病人麼?哈,這位病人脾氣十分古怪。我最近正被他攪得心煩意亂。”
阿沫吸氣道:“怎麼個古怪法?”
“他有一個最大的毛病,叫口是心非。明明心裡很想念某個人,卻偏偏不肯承認,不但不見她,連她的聲音都不許聽見。人家好心來看他,他也一定要把人家趕得遠遠的,等人家走了,卻又一個人傷心難過。”
阿沫緊咬著唇,眼圈紅紅的,已浸透了水光。
“阿沅雖然是神醫,但對於這個毛病,卻實在無能為力,吃了許多的藥,但仍不見好。阿沫,你說你若是那個他思念的人,又該怎樣?”
阿沫緊著嗓子,悽笑道:“那個人是自己要把自己關起來,連隔著簾子陪伴都要將她趕走,那她還能怎樣?總不見得還讓她飛進他夢裡去?”
“倒也不用飛進夢裡去。阿沫,我倒覺得那個病人十分可惡,不該就這麼慣著他。”
“大哥你什麼意思?”
“大哥覺得,那姑娘已經做得夠好了,朝夕相伴,不離不棄,可那人卻不識好人心,只管自己關起門來犯擰,這不是可惡是什麼?”
“可他不是病著麼?”
“他若不是病著,大哥早就將他吊起來好好暴打一頓,替那姑娘出氣了!”
玹華見阿沫噗嗤一笑,也笑了,“阿沫,他現在不光是受了傷,他有個心結解不開。他總是覺得現在這個樣子,對不起那個姑娘,他前段日子天天廢寢忘食地練習,就是想早一點站起來,好去兌現三年後的那個婚約。”
阿沫低頭不語,只大滴大滴的淚滾落下來。
玹華嘆了一嘆道:“他是個十分驕傲的人,他不願以現在這個樣子去面對自己的愛人,總是想等自己恢復了,能一身光鮮地去見她。”
阿沫哽咽道:“傻瓜,我何曾在乎過他光鮮不光鮮。”
玹華笑了笑,遂緩緩道:“他確實是傻瓜,因為連他自己都不曉得,他能從九轟雷刑裡活下來,並不是單靠胤龍翼——而是靠心底支撐他的那個力量!”
阿沫抬眸,猛注視著玹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