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沫問得直接,沒有一絲尷尬,倒令迦南栩一下怔怔說不出話來。
“阿沫,我……”
“呵呵,師父不用不好意思,我早看出來了。”阿沫大方道,“只是不知道師父你是喜歡我的這張臉,還是我這個人?”
“我……我……”迦南栩囁嚅著,白淨的麵皮漲得通紅,燙得就好像有那段焦木直接烘烤著。
“啊,師父不用害羞,我只是想問一問。因為如果你是喜歡我這個型別的樣貌,那我還有個姐姐,長得不算太像,但好歹還是有些相似之處的。”
她笑了笑,轉而又嘆了口氣,遺憾道:“但倘若師父你喜歡的是我這個人,那就可惜了,因為……”
她話音未落,就有個溫潤的聲音從門外響起,道:“因為這個全天下獨一無二的沫沫,是我的。”
迦南栩驀地抬頭,果見璟華踏進門來,身後一如既往地跟著那個武藝高強的侍衛。
好!來得正好!我這就燒了你這根菩提木,讓阿沫看清我的真心!
迦南栩再不猶豫,大喝一聲,便將火焰焦木朝璟華扔了過去!
這一變故實在太出人意外,玹華與阿沫都措手不及,等兩人反應過來,要撲上去時,那焦木已經燒到了璟華的朝服上。
天帝的朝服乃天邊瑞虹錦霞所織,日月金線所繡,刀劍不破,水火不畏。迦南栩自是知道,但沒有關係,那木偶人乃菩提木所化,只要蹭著三昧真火的一絲薄煙,即會熊熊燃燒,瞬間化為灰燼!
他眼睜睜地等著那一幕發生,只見那木偶人連眼皮都沒抬,慣是往常那個面無表情的樣子,但火焰焦木卻不知怎的變了方向,朝自己面門直飛過來。
迦南栩“啊”了一聲,急往後退,仍是被三昧真火擦到了衣衫,那火光頓時躥起,火苗舔舐著他的頭髮和肌膚,瞬間將他包裹成一個熊熊的火球!
“啊!救命!救命啊!”迦南栩大叫,在宮裡到處撲騰打滾。可是那三昧真火豈是這樣容易就能熄滅的?他滾到哪裡,這火便燒到了哪裡。他在宮裡兜了兩圈,連連慘叫,除了踢到了幾張椅子、打碎了幾隻花瓶之外,並無半點緩解。
“師父,你在搞什麼!你好好地帶什麼鬼東西來扔璟華?”阿沫也甚是火大,她已經看出來迦南身上的是三昧真火,普通方法根本滅不得。
“阿沫,你……你快先替我撲了它!”迦南栩狼狽不堪,求救道。
“別急別急,就快到了!”
阿沫話音剛落,只聽“轟”的一聲,四海之水被她從下界引上來,逆流直上,從南天門一路衝進宸安宮!
只見一股股驚濤駭浪平白地直衝進來!除了玹華和那木偶事先躲避了之外,連阿沫都被湍急的水浪衝得站不穩腳跟,一屁股坐在地上!
大水頓時淹了半個宸安宮,但好在總算撲滅了迦南栩身上的三昧真火。
潮水褪去,他狼狽地坐在地上。雖未受傷,但身上也是黑一塊灰一塊,頭髮被燒去了一半,稀稀落落耷拉在肩頭。
他的衣衫也被燒得破破爛爛,無法蔽體,阿沫氣鼓鼓地扯了一條床單丟給他,讓他披在身上。
他自知理虧,阿沫剛剛收拾一新、窗明几淨的屋子裡現已被他弄得一片狼藉。桌椅被胡亂踢倒,帳幔被撕扯卷在地上,插了白梅的淨瓶砸碎在地上,梅花遍地凋零。
剛進門時還光可鑑人的漢白玉地面,現在被阿沫引來的四海之水覆蓋了淺淺一層,幾條沒來得及回去的小魚無辜又無奈地蹦躂著。
“阿沫,我……對不起。”迦南栩不敢去看她,按他對她的瞭解,現在這位小姑奶奶只怕已經氣得發瘋。
“迦南栩!”果然阿沫開始高八度吼他,“你是不是腦袋進水了,還是腦袋被門夾了!你什麼不好玩,你玩焦木!還是三昧真火的焦木!你父王沒跟你說過麼?兩百歲的小孩都知道不可以在家裡玩焦木的了,你今年都已經幾歲了!你……你竟然還是我師父!”
“你知不知道我為了……為了,我打掃了整整好幾天,才收拾乾淨的,現在又給你弄得一團糟!”她怒不可遏,開啟宮門道:“你現在就給我出去,不許再進宸安宮!”
“阿沫,我不是玩!”迦南栩一著急,披著床單站起來,跟在,阿沫後面急忙解釋,“我就是想讓你曉得,他是個人偶!菩提木做的人偶!他不會給你幸福的!”
一直默不作聲的“人偶”突然走了過來,將阿沫摟到身邊,又將迦南栩阻擋在三尺之外,語聲淡淡,卻帶了一絲鮮見的嘲諷,道:“木偶給不了的,你迦南公子就能給得了麼?”
阿沫聞著那陣熟悉的寒梅冷香,驀然抬頭,黑亮的眸中幽幽企盼。
“璟華,真的,是你嗎?”
侍衛大哥將狼狽的迦南栩趕出宸安宮,又貼心地將宮門關好。
宮裡便只剩下這兩人。
阿沫喜極而泣,眼前的男子長身玉立,那眉山遠黛,那薄唇淡畫,正是自己朝思暮想了千萬次的容顏。
看,他正淺笑垂眸,望著自己,眸上羽睫輕顫,幽黑的深眸看似平靜,實則卻洶湧著無盡愛意與相思,如同地心深處湧將上來的狂風巨浪,下一秒便要吞噬理智,天翻地覆。
“璟華,真的是你?”阿沫哽咽著,不知不覺淚便一滴滴滾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