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丫找了村裡最好的一座宅子,著屋主立刻捲鋪蓋滾蛋,將屋子騰出來招待貴賓。
從晚膳開始,璟華就一直低咳不斷。
“璟華,你沒事吧?”阿沫望著他蒼白的臉色,著實擔心。
“沒事,不過水土不服,嗓子便嗆著了。”
“水土不服?那不如今晚就離開吧,我去和那個村長說一下。今晚走和明早走,其實也沒什麼區別。”
“不用。”璟華捂著嘴咳道,“你都已答應了人家,何必再出爾反爾。她現在將我們當做恩人一般,不可太過高傲,拂了人家的好意。”
“好吧,那你早些休息吧。”阿沫拖他上床,又去解他的外衫,寒涼的體溫讓她嚇了一跳。
阿沫爬到他邊上,緊緊抱住他為他取暖,愁道:“我說你啊,不會又要生病了吧?”
璟華笑笑,伸出手臂來給她枕著,輕輕道:“不會。我是陪妻主大人出來玩的,怎麼敢這麼拖後腿?”
阿沫點了他一下鼻子,嬌嗔道:“你知道就好。”
他輕輕咳著,沒有再介面,屋裡便沉默了片刻。
阿沫先打破了沉寂,“璟華。”
“嗯?”
“那個秋歲寒,你說他到底是什麼人?”
璟華又是沉默,片刻後啞啞道:“他是,秋笛的父親,一個江湖郎中。”
阿沫跟著“嗯”了一聲,似乎想讓自己也再肯定一下。
但未過片刻,她還是忍不住了,翻了個身,面對著他道:“可是除了這個呢?你不覺得也太巧合了嗎?”
她咬唇道,直直地注視著他。
“不然呢?”璟華淡淡道,他的表情向來無懈可擊。
“我們神族,死了就是死了。三魂七魄化為飛灰,從無輪迴一說。何況父君死於三年前,就算轉世的話,這個秋歲寒也已經五十多了,時間上也對不起來。”
璟華的聲音乾淨透明,除了因咳嗽而引起的低啞外,無一絲破綻。
“所以你肯定,他只是一個普通凡人?”阿沫追根刨地,“我不是故意要詆譭他,我只是想提醒你,莫因為他的容貌,對他放鬆警惕。要知道,便是孿生兄弟,都不可能如此相像,而且茫茫人海,他又偏要出現在你面前,故意來和你結識。”
“這福臨村是我自己要來的,而且在我來之前,他和秋笛就已經在了。”璟華的聲音有些疲弱,中間隔了幾次低咳。
他已經情不自禁地開始維護那個秋歲寒,就像阿沫情不自禁地會排斥秋歲寒。
“可我總覺得……”
一陣劇咳阻斷了她的不依不饒,她替他拍背順氣,卻被他輕輕推開。
“咳咳咳咳……”他的面色比先前更蒼白許多,好不容易養出來的淺淺紅潤被迅速逼退。
“璟華,你要不要緊?”阿沫被他弄得緊張起來,“我帶了蛇莓果的,你要不要先服幾顆?”
“不用。”他終於止住了長咳,胸口仍劇烈起伏著,喘息道:“先睡吧,我……有點倦。”
但阿沫並沒能睡上多久。
才一個多時辰,璟華的身體已經從先前的寒涼如玉,到現在的滾燙逼人。
“璟華,你醒醒。我現在就帶你回家,去找沅姐姐。”阿沫麻利地穿戴起來,現在是夜半,村人都睡得熟,即便就在屋子門口騰雲 ,也不見得會有人發現。
“不用。不過是小病……咳咳,燒退了就好了。”他燒得眼睛都有些紅了,翕動著乾裂的薄唇道。
“大病小病這得沅姐姐說了才能算數,你燒成這樣,我還拖著你在外頭玩,回頭被她知道,肯定劈死我!”
“我真的……咳咳,真的沒事。”璟華仍倔強著,“答應了陪你出來玩的,中途回去才叫掃興。”
他勉強睜著充血的眼眸,絕世容顏憔悴如紙,微弱道:“沫沫若不放心,就去……去秋大夫那裡替我抓副藥,喝了興許就沒事了。”
阿沫本來急吼吼穿鞋的手突然一滯。
她騰地跳起來,站在璟華床頭,居高臨下,面罩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