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褥掀開,玹華看到床上那人的面容,驀然一驚!
那人面容蒼白,五官上與乃父有幾分相似,卻真的是垂垂老矣,兩鬢斑白!
秋歲寒面色已經變了,叫了聲“笛兒!”趕緊撲上去,將他護在身後,生怕玹華會對他不利。
玹華愕然,“怎麼會這樣?按照時間推算,秋笛也不過是三十出頭的年紀,又怎會衰老至此?”
秋歲寒已是滿面涕淚縱橫,跪倒在地,哭道:“是我害了笛兒!是我活了他的陽壽,他……他這才日漸衰老……”
他將秋笛重新安置好,又對著玹華撲通跪倒,磕頭道:“公子既然能一眼看出我家的禍事,必不是尋常人!望公子念在下曾醫治過您家人的份上,救我笛兒一命!”
玹華只望了一眼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秋笛,就知道秋歲寒所言不虛。他的這個兒子並非得了什麼不治之症,而真的是油盡燈枯,趨於敗相。
但一個三十出頭的年輕人,又怎麼會衰老成這個樣子?莫非真是有人為了替秋歲寒駐顏,所以才將秋笛的少年純陽之氣盡數傾注倒他父親的身上?
秋歲寒見玹華不應,兀自咚咚磕頭,泣道:“公子大慈大悲,萬萬要答應在下,笛兒近來衰退得尤其厲害,已連續三日昏迷不醒……公子,我怕笛兒這就要熬不過去了!”
玹華嘆息一聲,“你自己也是醫者,應該曉得秋公子氣數已盡,左右拖不過今日黃昏。”
“可是笛兒他不該死!”秋歲寒仍跪在地上,仰頭望著玹華,額頭已磕得青紫,滲出絲絲血痕,含淚道:“該死的是我!我已近七十,我要活得這不人不鬼的做什麼!可笛兒還年輕!該死的是我,是我害了笛兒!
求公子大發慈悲,將我的壽數轉回到笛兒身上!哪怕令我即刻去死,我也心甘情願!”
玹華笑了笑道:“轉換壽數本是違背天命,但你這樁卻是個例外。”
他走到秋笛床邊,拉過他的手,把了把脈道:“因為確實有人在他身上動了手腳,將他的精氣轉到你身上,所以你才會長生不老,而他在精壯之年卻急速衰老,苟延殘喘。”
秋歲寒喃喃道:“果然……果然是我害了笛兒!”
玹華蹙眉。
因為這時候,他清清楚楚看到秋歲寒額上被磕破的那些烏青和血痕,現在已迅速地消失,就像被極精純的靈力治癒一樣,連疤都沒留下一個。
而與此同時,秋笛的面色更衰敗下去一點,兩頰深陷,口中盡吐濁氣。
這一愈一敗竟如此明顯!
玹華暗道,秋歲寒說近日秋笛近日急速衰敗,想來是秋歲寒他自己的陽壽快到了,這才拼命用秋笛的來補足他,導致秋笛自己也行將就木!
但就目前的狀況來看,這對凡人父子只是被無辜利用了。因為自己與父君長得甚像,但秋歲寒也並沒有看出什麼來,可見對那位幕後操控者的陰謀並不知曉。
呵呵,那人為了對付二弟,果然是無所不用其極!
但既然碰上了我,那他的陰謀就沒那麼容易!
雖說不能插手凡人的生死命常,但既然你打破在先,我現在不過再將它矯正回來罷了,並不算違背天道。
玹華打定主意,便道:“秋大夫你不用悲傷,我有辦法救他。只是等公子康復,你須得答應我一件事。”
璟華並沒有直接就走。
他必須先去望星閣,傾注足夠的靈力消弭戾氣,然後晝夜兼程地趕至崑崙墟,等辦完了夸父的事,再立刻折返回來。
因為望星閣戾氣的增長速度實在太過可怕!
今天已經是他回來的第二十日,但相比戾氣開始暴增的第一日,今日的數量幾乎已經翻了一倍!
每日都在增加!每時每刻!每分每秒都在迅猛地增加!
如無邊洪水!如無情猛獸!
而第一日的時候,他就已經覺得相當吃力,如今不但毫無緩解,反而更變本加厲,每日都需傾注更多的靈力在胤龍母星上!好幾次還沒做完就因為靈力驟失而引得病發,暈倒在望星閣裡,醒來時天都已黑了,再咬著牙繼續!
他去往望星閣的腳步一日比一日沉重。
他也不敢去想明日。
怕明日的戾氣愈加沉重,更怕明日自己就算傾盡全力也無法再化解!
大哥說的沒錯,如今這樣虛耗法,比起當年因貞鱗被毀而流逝的靈力更有過之而無不及。
但他沒辦法,那日他也親眼看到了,以大哥的修為,若要勉強去做,只怕後果比他更嚴重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