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華就站在門口,臉色慘白。
他似是完全愣住了,腦子裡不會思考也不會別的什麼,鋪天蓋地的,都是琛華騎在上面猛烈瘋狂的動作,還有蒄瑤衣衫盡褪的樣子。
蒄瑤的肌膚白得那麼刺眼,而隨著琛華的劇烈動作,他的白髮也肆情舞動。耳邊縈繞著他忘情的低吼,和她放浪旖旎的嬌吟……
璟華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去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推開了琛華,將他繼續鎖在寶慶宮裡。
那一刻的記憶好像斷層,隱約記得琛華好像是急忙追出來解釋什麼,他跪在地上,拉著自己痛哭,可自己一句都沒有聽到。
腦子裡嗡嗡的,都是方才蒄瑤在琛華身下時宛轉承歡的聲音。
寶慶宮外,陽光也那麼刺眼,璟華抬起手在額前擋了擋,覺得喉嚨有些微甜,眼前一陣陣黑。
現在已經下了朝,周圍都沒有什麼人。璟華跌跌撞撞,步履虛浮,勉強朝自己的宸安宮走去。
一絲尖銳的疼痛自心口漾開,像是傷口上的痂又嗤啦重被剜去,熟悉的痛感迅速遍佈全身。
璟華膝蓋一軟,跪了下來,撐著地吐出一口鮮血。
怎麼會?蒄瑤和琛華?怎麼可能!
他仍是無法相信自己適才所見。是中了什麼法術麼?還是被下了藥?又或者根本是個陷阱,想故意讓自己看見,而對他們產生誤會?
他逼著自己去回憶方才的情形,想努力尋找出可能存在的破綻,可是隻要一想到那個畫面,心口便立即湧起劇烈的令他幾乎窒息的痛楚。
自得到胤龍翼之後,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這種強烈的痛楚了,連他也以為自己全都好了。
原來,那是埋藏在他心底的痛。
如果說他也曾經負過一個人,那個人就是她。
那個時候,他們都還年輕得不諳世事,孤獨地生活在這冰冷的九重天上。他那麼優秀,英俊沉穩,待人又溫和,蒄瑤情不自禁地被他吸引。儘管刻意保持矜持,仍是讓誰都看出了她對他的傾慕。而他也理所當然地覺得,應該給這個柔弱的女孩以保護,讓她下半輩子不再那麼悽苦害怕。
他們就那樣走在了一起,以為彼此就是愛情。
而剛才,他看到那個從前連跟他說句話都要羞慚半天的女孩,赤身裸體地躺在一個男人的身下,縱情輾轉,放浪淫靡。
蒄瑤,那是你麼?你是在恨我麼?
恨我負了你,所以就這樣糟蹋自己,用來報復我?
璟華悽笑一聲,心口猛地抽縮,劇烈的絞痛讓他剛站起來又重新跪倒在地。
唇邊蜿蜒出絲絲鮮血,眼前有些眩暈,幾個過往的片段模模糊糊湧將上來。
第一次,是在古越樓。她卸下了所有的驕傲偽裝,在自己面前哭著,又笑著,瘋瘋癲癲,她用瓷片狠狠割傷了自己的臉,又當著自己的面,故意去親琛華。
她一定很痛,很傷心,她假裝醉了,但其實沒有。
那個滋味,璟華很清楚。因為他也假裝醉過,用來掩飾自己的痛。
是啊,那是在瑤池,大哥的大婚典禮上。
是從那個時候起,她的命運就完全墜入了黑暗的深淵,她最後向自己伸出手,可自己並沒有能拉住她。
還有一次,她來宸安宮還自己貞鱗。但她其實並不只是來還而已,她希望自己能帶她走,私奔也好,總之離開這埋葬她下半生的地方。
她的眼神裡那麼多期盼,那麼多乞求,掙扎、無奈,悽惶、害怕……
每一樣,他都讀到了。
讀到了,卻仍是什麼沒有做,仍狠心地任由她眼裡的希望一點點破滅。只因為父君說,若是拖延婚期,引得姜懿起疑,炎龍提早起兵,那便是千千萬萬的生靈塗炭。
她曾經淚流滿面地對自己道:“璟華,我不能恨母后,因為她從來就沒有管過我的死活。但你是真心對我的,不是嗎?為什麼也能在那種時候袖手旁觀,眼睜睜看我跌入火坑呢?”
那件事已經過去了很久。
後來又發生了許多事,炎龍謀反,他自己又面臨著生生死死,和阿沫的分分合合,也就沒有時間再去過多關注她的生活,只知道她在天庭代替了姜懿,成為父君輔政的一把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