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華搖頭。
“我不曉得,我只是感覺,覺得你從前應該不是這樣。應該很可愛,很愛笑。”
阿沫的眼眶似有些潮潤,水光盈盈,但她已很老練,不待淚水滴落,便仰天哈了一聲,先癲狂地笑起來,狠狠道:“我告訴你,我最討厭你這種自以為是的人!以前的我,那是沒腦子!所以才像個白痴一樣天天笑個不停!”
她轉身,大步離開,邊道:“二殿下,不用再來找我。你就好好地開開心心地過下去。我好不好,與你沒有關係。你不是他,你也救不了我!”
“等等!”璟華見她走了,臉色一變,飛身攔在她前頭,“你至少告訴我,他是誰?貞鱗又是什麼?”
阿沫抬頭,眼前這個男人處處如出一轍,自己在他身前,恰好也是到鎖骨的高度。是了,那夜他還吻了自己,連熱吻的感覺都一模一樣,璟華你堪為用心。
她悽悽搖頭,道“沒有貞鱗,是我瞎說的。你走吧,我也想法要離開這裡。”
璟華急道:“你要去哪?我陪你。我是你未婚夫君,我總得和你在一起才是。”
阿沫同情似的望著他,道:“我們這個婚約也是假的,你如果因為這個而良心不安的話,我現在就給你寫個字據,說我自願退婚,你想找哪家的姑娘都沒有關係。”
璟華臉色更白,竟急得咳了起來,咳了一會兒才平息下來,怒道:“你胡說什麼!婚姻之事豈容你兒戲!”
他喘了喘,復又嘆了一聲,“況我想同你在一起,也並不是因為這個婚約。沫沫,我喜歡你,很早就喜歡。”
他望了她一眼,見她沒有惱怒,這才又道:“我雖才識得你幾日,但卻像已過了很久。又像是在識得你之前,便早早喜歡了你一樣。
你總是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樣子,做那些離經叛道的事情,但我曉得其實你是傷心。沫沫,告訴我是誰害得你如此傷心?我又能做什麼才能讓你開心起來?”
他望著她,眸眼真誠,吐出一串串滾燙的字句,只灼得她遍體鱗傷,肌膚上彷彿有一個個水皰,還嘶嘶滾著白煙。
她默了許久,終於道:“你不是想曉得什麼是貞鱗嗎?我告訴你。”
月上中天,竹林中清風徐曼。
阿沫和璟華坐在那棵紫心竹下,如當年情景重現。
璟華做了個結界,只放了幾隻螢火蟲進來圍著她和自己。因為她說故事很長,他並不想說到一半便讓無崖子或者貞兒闖進來打擾。
“所以最後你就是在象車上睡著了,然後醒來便在夫子的課堂上?”
“對。”她說故事的時候,哭哭笑笑,好幾次情緒失控到崩潰,都是他抱著她安慰。
“所以你覺得這是個幻境,而我是個假的人?”璟華認真道。
“不然呢?你連貞鱗都沒有,更加談不上什麼胤龍翼,你就像是一個完美的夢。”
阿沫苦笑,“以前我倒是這麼對他說過,我說他這輩子過得太苦,倘若能舒舒服服做個搦管皇子該多好。沒想到,他還真的給我做了。”
璟華道:“為什麼你就那麼肯定他說的一定是對的?沫沫,你有沒有想過,假如那個他才是你的夢呢?只是你在夫子的課堂上睡著時做的一個夢,而我才是真的呢?”
“怎麼可能?”阿沫搖頭,悽然而笑。
“怎麼不可能?”璟華固執道:“我是胤龍皇子,族內自古以來從未有過貞鱗一說。上古眾神倒是也想過要平衡各種族的力量,但所用之法,並不是砍去胤龍翼,而是令每任天帝都必須娶一個炎龍或蒼龍族的女子為天后,僅此而已。”
“我那天看到了你背後的刺青,紋路很清晰。並不像他,他的神翼已經在打蚩尤的時候毀了,現在背上也只有那個貞鱗的傷口在。”阿沫淡淡道,“所以我曉得,你並不是他。”
“神翼?”璟華輕笑,“這算什麼神翼,我們胤龍族人個個都有,你去看貞兒背後,他也有。”
“所以我說這個是幻境,和真實世界是不同的。璟華,我必須儘快離開。他應該沒有多少時間,我不想再這裡虛耗下去,我要快快出去,或許還能見他一面。”她懇求道,“你能幫我麼?”
時隔五百年,她再一次在紫竹下懇求。
他亦再一次微笑允諾,“好,我幫你。”
答得乾脆,卻是焚心之痛。
那個故事駭人聽聞。
她就坐在那裡,說著她和自己的事,但又不是自己。
那個自己是威風赫赫的戰神,是四海八荒景仰的天帝,有通天徹地之能,隻手擎天,力挽狂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