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什麼?吸二手菸的人更不健康。”
他坐我對面,整個上身向前傾,雙手十指交扣,胳膊肘頂在膝蓋上。
“你聽我說。”
我抬起頭。
“你跟他已經離婚很多年了,原則上,不對,實際上,無論從任何一個角度上來講,你們兩個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
我瞅瞅他:“我知道呀。”
“那什麼還要去看他?”
他擰緊眉心。
“我看他是因為淮平,我害怕他詛咒他。而且,我想冤家宜解不宜結,我害怕他將來出來的時候會怪我當初沒搭救他對淮平不利,或者......”
我站起來,搓著手。我究竟怕什麼呢?他現在足矣對我構成威脅嗎?還是我心裡早就已經亂了,以致舉止失常?
張若雷走過來,站在我面前。
“你不要有那些變態的想法兒,淮平之所以會變成這樣絕對不是因為他是單親家庭,單親家庭多了去了,每個孩子都吸毒嗎?他吸毒不是因為父愛缺失,也不是因為父親缺位。甭管因為什麼吧,總之,你不要總是產生那些奇葩想法。就算你現在犧牲自己,淮海出來了,你跟他復婚,你覺得淮平想要的就是這些?就是形式上的一個家?是貌合神離的一對父母?你會把事情搞得越來越糟糕的。而且,當初不是你不搭救他,是誰也救不了他。”
我抬起頭驚愕的看著他,我不太願意承認他的猜想。有根據嗎?無稽之談。而且,以淮海對我的感情,就算是我有此念,他會配合嗎?
開玩笑!
不過,縱然不是因為我,他或者會因為淮平,淮平現在這樣,他一點不內疚,他什麼也不想為他做?到底他是他的親生兒子啊。更何況,出來以後,除了淮平,他還有什麼?還有誰?
復婚?復婚或許也是一個不錯的想法兒,也許淮平要的就是這些呢!
我一抬頭,迎上他的目光,他正神情專注的研究我臉上瞬息萬變的表情。有收穫嗎?我想問他,還說我變態,他有時不是比我更加變態?!
我回身又坐回到椅子上,不作聲。
張若雷的人和聲音一塊兒逼近。
“我跟你說話你聽見沒?”
“聽見了,我又不聾。”
“不要去看你前夫。”
我挑起眼皮看他一眼。心想管天管地你還管人拉屎放屁?管得也太寬了吧,縱然你是我老闆,私生活你也要管?
我白了他一眼,懶得就這個問題再跟他爭執下去。
張若雷手拄桌面,一對鷹眼直逼我的瞳孔。
“幹什麼呀你?變態不變態!”
我說。
他有些惱。
“你就是賤。人家那麼對你,還他媽老想著人家。女人就是賤。”
我“嚯”的一下站起,剛想跟他對罵,他卻一轉身走掉了,門在他身後被大力合上,“砰”一聲無異巨響,惹得外面開放辦公區的人不約而同朝這邊看過來。
我氣得胸脯起伏,卻又無可奈何。總不能真的追出去跟他罵街吧國。其實我倒是真的沒有跟張若雷說實話,淮平走了以後,我把他的一個帶鎖的櫃子給撬開了,發現了很多封淮海寫給他的信,好多,三天兩頭就是一封。我想起淮海剛進去時有時我過去看淮平寫作業,他偶爾神色慌張,我當時以為他是到了青春期,對女孩子的生理和心理產生了濃厚的興趣。而他之所以見我過去就神色慌張不是在給女生寫情書,就是接到了來自別人的情書正偷偷讀。
卻原來都不是。
那信,滿滿一抽屜,雪片一樣,卻一封也沒有拆開。
這是他自暴自棄的原因嗎?他想念父親?還是發自內心的憎恨?從始至終從未有一天真真正正原諒?所以也就從未有一天真真正正的放下?
他在自己心裡放了個魔,而淮海的信,是引發他心魔出來施虐的主因?他不懂如何把憤怒和悲傷轉嫁給別人,他不想傷及無辜,於是,就只好拼了命的作踐自己?!
我不知道。
這人生有太多事沒有參考答案,我們都只能摸著石頭過河。
而我,能摸著這些石頭到達我想要的彼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