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姑娘聽了,走過來道:“七娘信著我就行,不要以為是是要搶你的飯碗就好了。”
七娘笑了笑,道:“你和紫若都是我一手帶出來的,從你們還是小姑娘的時候就開始調教了,你們什麼心思、什麼(xìng子我最清楚。七娘啊,就是把紅袖坊交給你你們兩個的任何一個,都放心。”
明姑娘搬了個凳子坐在(chuáng頭,幫七娘順了順耳畔的髮絲,笑著道:“也不知道是誰呢,一直要把紅袖坊交給我(shēn邊的這個丫頭。這會兒又說信著我來?”
七娘嘆了口氣,道:“想一想,終究是不行啊。瑾瑤是個未出閣的大姑娘,就算是她聰明伶俐,又做事周全,我也不能將她拉下這個火坑啊。其實,七娘想要把紅袖坊交給她,還不是因為這丫頭做事出人意表,能給你們帶著都過上好(rì子嗎?”
明姑娘點點頭,道:“那是,誰不知道瑾瑤丫頭寫書都出了名呢?還有城外的車馬行,連官府都要給幾分的面子。”
蘇瑾瑤聽了一笑,道:“那是馬六哥的幫襯,沒有他的照看,車馬行沒有這麼紅火。寫書這檔子事,壓根就不是我,就是找人代筆而已,我是偷名盜譽之輩。”
說完,蘇瑾瑤又掀起七娘(shēn上蓋著的被子,用手在她的腹部按了按。按的七娘“啊呀”一聲,疼得渾(shēn哆嗦了一下。
蘇瑾瑤連忙道:“姨娘,是我手重了,對不住。”
“沒事,不怪你,就是脹的難受。”七娘疼得臉色都白了,但是笑著搖搖頭,讓蘇瑾瑤別放在心上。
蘇瑾瑤心裡一陣的苦澀,但是臉上並未表露出來,只是道:“姨娘啊,我看你說著把紅袖坊交給明姑娘能放心?那要不你就乾脆跟著我從良吧。”
“跟著你從良?”七娘一聽就笑了,道:“你個小丫頭鬼心眼多,可是這話真是怪了。就算七娘我想找個年紀小的,可也得是個後生啊?你一個小丫頭,讓我跟你從什麼良呢。”
蘇瑾瑤也笑了,抬頭對明姑娘道:“你聽聽,她這是沒啥病,裝病偷懶呢。和我抬扛這麼有勁兒。”
明姑娘是聰明的明眼人,她見蘇瑾瑤笑的時候,眼底深處是痛楚和酸澀,心裡就明白了幾分。
明姑娘便拉過七娘的手,握著道:“七娘啊,我看你這是狗咬呂洞賓了。瑾瑤妹子的意思我明白的,她叫你一聲‘姨娘’,就是想要讓你跟著她去享福。畢竟啊,你也這個歲數了,那些個老相好的都老了,卻也沒見哪個願意把你娶回家的。我看啊,你不如就跟著瑾瑤去吧,老了也落個清閒(rì子,還有人伴著你多好呢。”
蘇瑾瑤聽了也點點頭,道:“我就是這個意思,還是明姑娘懂我。”
七娘聽了,嘆了口氣,道:“是啊,你說到了點子上。七娘我這一輩子啊,都是過著見人帶笑、迎來送往的(rì子了。從我十二歲進了園子,做個端茶倒水的小丫頭開始;到我十五歲的時候,那狠心的嬤嬤把我賣給一個五十來歲的客人,得了二十兩銀子;一直到我成了紅牌姑娘,又做了園子裡的頭牌,又跳槽來到這紅袖坊,最後做了這裡的嬤嬤。”
說到這裡,七娘抬頭苦笑了一下,又道:“我這一輩子啊,眼前過去的男人多不勝數。就在我病了之前,還有男人來圍著我轉,說如何如何的喜歡我。可是呢,我這一病,伺候不來那些男人了,他們哪一個還來?算了,累了,我是該歇歇了。可是紅袖坊交給別人,我是真的不放心,你們這些姑娘跟著我,我還能讓你們吃飽、穿暖,定時的給你們做衣裳,打造首飾,讓你們儘量都跟著有錢又體貼的客人,不至於受罪。可是今兒開始,真的是管不動嘍。”
說完,七娘拉緊了明姑娘的手,又把蘇瑾瑤拉過來,道:“紅袖坊我可以交給明姑娘,給她我放心。她這人做事敞亮又圓滑,和姑娘們的關係也好。又正當是個頭牌,人脈、路子那是不缺的,(tǐng好。瑾瑤丫頭啊,你要是不嫌棄,姨娘真心想要跟著你走。不管是漏屋還是草蓆,就想過一陣子不用見人就笑的(rì子。哪怕是坐在屋簷下看著雨滴從廊上落下來,看著螞蟻搬家、喜鵲做窩,也不想****過著那燈紅酒綠的(rì子了。”
紫若從良了
七娘的話,說的蘇瑾瑤心中更加的難受。但她拉著七娘的手,用力的一握,就道:“姨娘你這話說的不中聽啊,我是接你過去跟我享福,怎麼就叫漏屋草蓆了呢?不瞞你說,我在明陽城外接辦了一座莊院,雖然算不上多麼華麗富貴,可是也比這紅袖坊地方大,比這裡環境美,而且沒有燈紅酒綠、只有綠柳紅花。莊院裡也沒有這麼多鶯鶯燕燕的美麗姑娘,都是些精壯能幹的小廝們,七娘你要是瞧著順眼,送你做個面首。你也過幾天呼喝男人的(rì子。”
“撲哧”七娘和明姑娘聽了都笑了。
七娘用手指指著蘇瑾瑤,道:“這樣的話,也就你這個丫頭說的出來。”
正說著話,就聽見門口紫若的聲音傳來:“我才走了一會兒的功夫,怎麼回來就聽見哪個在說養面首,呼喝男人了?”
明姑娘就喊道:“快進來吧,看看誰來了?”
“誰?還能有誰?聽見七娘笑,就知道是瑾瑤妹子回來了唄。”紫若一邊說著,一邊繞過屏風走了進來,手裡還提著個竹籃子,樣式(tǐng怪異,不過和她的氣質特別相配,很好看。
蘇瑾瑤一見這籃子,就笑了,道:“紫若姐姐啊,你這是我們店裡限量版的籃子啊,要一兩銀子一隻,還不一定能有貨。”
紫若聽了把籃子舉了舉,道:“我這只是小囡那丫頭送給我提的。提兩天,還要給她送回去呢。她說我提著好看,提著在街上多轉幾圈,她的生意就越發的好了。”
蘇瑾瑤一聽,小囡這丫頭也確實開竅了,還懂得找個代言人,給她賣的竹籃子打廣告呢。
紫若說著,放下了籃子,把裡面用布包包起來的藥拿了出來。
藥放在桌上,紫若對蘇瑾瑤道:“瑾瑤啊,你說說七娘吧,有病也不去看看,就讓我胡亂的給她抓藥吃,說是止疼就行了。還不讓我去安和堂,就讓我找個小藥鋪給她抓藥。你說這藥能吃嗎?”
蘇瑾瑤走過去拿起藥包開啟,抓起裡面的藥看了看。以蘇瑾瑤的本事,只要用鼻子嗅嗅就知道這些都是什麼藥,能治什麼毛病,是不是上好的藥材。
看過之後,蘇瑾瑤道:“倒是也對症,不過只吃這個效果不是最好的。七娘,一會兒我給你針灸,針過之後就不那麼疼了。再吃點藥,就好了。”
“真的?我還能好?”七娘頓時顯得精神了不少,道:“瑾瑤丫頭,你可別誆我。其實我心裡清楚,我這病,怕是不成了。”
“別亂說,哪能肚子疼就說不行了?那要是自己都能知道病(qíng,還要大夫幹什麼?”蘇瑾瑤說著又坐回到(chuáng邊,一邊拿出銀針,一邊道:“我一邊給你行針,一邊和你說話,不疼的,時間過得也快。等我針灸好了,你今兒就能下去接客了。”
“呸呸呸。”七娘聽了啐了幾口,道:“小丫頭沒口德,我這把年紀了還接什麼客?”
“是我嘴壞,我說錯了。我是說,您針灸之後就能下去招呼客人了。”蘇瑾瑤說完,又輕輕的按了按七娘的肚子,道:“不過,肚子脹到這樣,我可沒辦法一下子解決,要慢慢的治療。如果有客人問問七娘你是不是有喜了,你可咋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