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遠用手掩住了臉，沉默了很久都沒再說話。眾人看著他都沒繼續追問，他這樣肝腸寸斷的樣子，讓大家都有些唏噓。

最後還是他自己又開了口，“我姐姐一年前懷孕，吃了雙月的保健品。沒救回來，後來鬧到廠家那裡他們根本不承認，只賠了十萬撫卹金。我的姐姐，從小陪我長大的姐姐，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就值十萬塊？！”

像是覺得很可笑似的，鍾遠的表情嘲諷，“廠家到現在也什麼事都沒有，還是賺著黑心錢。一點點應有的懲罰都沒受到。”

張楠木眉頭緊鎖，“你是說之前雙月就出過事了？你們當時有沒有報警？”

“警察跟他們也是一夥的，根本不理會我們。只說死亡原因並不一定是保健品，草草打發了我們，呵。或許這也是天意吧，我已經拿到了證據卻倒在最後一步。”鍾遠的神情淒涼，眼神徹底失了光彩。

沈思顏嘆了口氣，“要是沒有地方上的包庇和狼狽為奸，他們根本不敢這樣猖獗。”

“你放心吧，這案子我們警方一定不會坐視不理的，你先回家休息，不要再貿然去廠家了，經過這麼一回，他們有了防範，你再落到他們手裡會很危險的。”張楠木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鄭重承諾。

鍾遠抬頭，眼中一片溼潤，“可是，我想幫你們。我不能就這麼等著，我不甘心……”

“去以身涉險真的不是什麼好主意，別再去了。鍾遠你之前查到的資訊或許對我們會有所幫助，你可以透過這樣的方式來出力的。”沈思顏見張楠木語塞，上前看著鍾遠認真道。

“真的……可以嗎？”鍾遠的眼眸亮了起來，沈思顏看著那雙清澈的眼眸，心中一片柔軟，這分明還是個孩子啊。

在一邊的成藝此刻也道：“如果你還保留著當時醫院的診斷記錄對我們的後續調查也會很有用。”

鍾遠連連點頭，“在的，不僅僅只有我姐姐的，還有很多其他受害者的記錄和證據。只是一直沒有調查到直接可以證明雙月生產不合格的證據，所有我這次才豁出去，想要臥底調查。我為此和報社請了年假。”

“很好，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找到直接證據，才能查處雙月這個工廠，將韓衛棟繩之以法。”張楠木道。

……

吳明在三人離開後，看著地上的優盤碎片陷入了沉思，直到一邊有人喊他才回過神來。

“吳經理？吳經理？”

“啊？什麼事？”吳明回過神，看著身前的人。

“這次的事，究竟怎麼辦？那個鍾遠會不會出去亂說吧？”

“哼，他就是說了又有什麼用，沒有證據空口無憑的。你先回去看看還有沒有什麼遺漏吧，我得去見一回韓總。”吳明冷哼一聲，接著，就離開了。

吳明敲響了辦公室的門，裡面的韓衛棟沉聲道：“進來吧。”

“哈啊，小吳啊，坐吧。”韓衛棟放下手中的毛筆，笑得一臉慈祥，他也確實年紀大了，兩鬢染霜，看起來就像個尋常的老人家。

但吳明卻不敢怠慢，仍然畢恭畢敬道：“韓總，今天廠子裡出事了。”

“哦？什麼事？”見吳明神情嚴肅，韓衛棟也斂了笑意。

“今天來了幫警察，起初說是談合作的後來拿了搜查證出來，恰好遇見混進來的一個偷拍的，證據都被我銷燬了。只是不知道後續還會不會惹出什麼事端來。”

韓衛棟聽了，神色自然，也並不急躁，反而重又拿起毛筆，在紙上寫寫畫畫起來。

吳明都有些著急了，韓衛棟終於抬頭，朝他招了招手，“過來。”

紙上是龍飛鳳舞的四個大字，“心隨意動”筆畫虯勁有力，飄逸卻不失筋骨。吳明由衷讚道：“好字！”

“哈哈哈，我是讓你看這四個字。”韓衛棟笑著拍了拍吳明的肩膀，“放心，他們沒有證據翻不出什麼浪花來。你今天做的很好，我一會兒還有個記者會，你先回去吧。”

韓衛棟晚上的記者會，是個有關留守兒童的慈善專案，沈思顏弄來了記者證和鍾遠一道進了會場。

記者們的提問都中規中矩，現場氣氛也很是祥和。

“請問韓先生對於此次捐款是怎麼看的呢？”

“韓先生一直以來都堅持做慈善事業，在這方面請問您有什麼心得？”

韓衛棟一一回答，儼然一副熱衷慈善企業家樣貌。

臺下的鐘遠捏緊了拳頭，這個韓衛棟就是個偽君子，他不知道害了多少人還在這裡假惺惺地裝好人……

沈思顏察覺到他緊繃的身體，拍了拍他的肩膀。

鍾遠猛地回過神來，對上沈思顏關切的眼神，心中頓時一暖，回過神來。向著她點點頭，示意自己沒事。

媒體群訪環節結束後，就是慈善酒會，沈思顏和鍾遠趁機接近了韓衛棟。

“韓先生您好。”

沈思顏過去打招呼時，韓衛棟恰好和人寒暄完，笑著回頭。

看起來就是個慈眉善目的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