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里正走啦,毛氏便板兒著臉回了堂屋兒,不搭理賈氏跟秋姐。春花嬸兒扶了賈氏回東屋兒,藺確跟大準是男人,不方便進去,便先回了姜家,臨走大準還搓了搓秋姐的發頂。
進屋兒後,秋姐便端著豁了個口的木盆兒去打了水,先自個兒洗了下臉,又擰了絲帕給賈氏擦臉,春花嬸兒陪著賈氏在炕上坐著。
瞧著閨女孱弱的手掌拿著絲帕給自個兒擦臉,窩心非常,賈氏長長的吸了口氣兒,淚水撲簌簌的往下掉,惶的秋姐緊忙用絲帕擦了,然卻是那淚水似是擦不盡般的,歷來不住的向外湧。
春花嬸兒拍著賈氏的背,勸道:“哭什麼,你看秋姐這女兒多明白事情,多貼心!我倘若有個這樣好的娘子,半夜作夢全都的笑醒!”
賈氏搖了一下頭,摟了秋姐,臉埋在秋姐肩窩處,唔唔哭出了音,似是發瀉心裡頭的委曲酸楚。
屋兒外傳來啦紗簾揭開的聲響,隨即毛氏尖利的聲響便傳來,“嚎什麼呀!我跟老叟子還沒有死嘞!”又亨了一聲放低了聲響,“一日到晚作精搗怪的,哭個屁呀,又沒怎麼著你!”
賈氏哭泣的聲響即刻抑鬱起,秋姐想給賈氏拍背順氣兒,然卻是以她目前的身高,只可以夠著賈氏的肩頭,輕聲對賈氏寬慰道:“孃親,你不要管她。奶是心裡頭駭怕,心虛才這樣罵,她便是怕旁人知道她欺壓咱,戳她後脊!”
春花嬸兒恨恨的瞧了眼外邊,輕聲講道:“你便不應當這樣由著她欺壓,那老太婆打你,你便打回去,她一把年歲了能打的過你?關起門來兇狠揍她一頓,要她吃上苦頭,下一回便不敢這樣欺壓人啦!”
梅家的家務事情,她雖氣兒只是,卻是沒權利插手管。現而今這老太婆愈發的噔鼻翼上臉了,瞧愛榮脾氣兒軟好拿捏,便可著勁兒的欺壓,今日打了第一回,便會有第二回第三回,她可以回回全都帶著夫君兒子來幫忙麼?
秋姐也緘默了,愈發的覺察到要儘快的脫離梅家。她是個21世紀人,更為清晰明白,家庭暴力是個永無停止的惡性延續。
賈氏止住了哭,捂著臉搖頭道:“我……我哪兒可以打她?她是長輩兒……”最為深處的緣因賈氏沒講,她沒兒子,沒人幫她跟秋姐撐腰。
“不講了不講了。”賈氏搖了一下頭,拿過絲帕擦了一下臉,講道:“春花你也緊忙回去罷,耽擱你們家午餐了,我也的緊忙去煮飯。”
秋姐扯住了賈氏的手掌,搖頭道:“孃親,今日你不要去煮飯。少了你,他們還餓肚兒呀?”全都不把你當人瞧,你還侍奉他們作甚?
“便是。”春花嬸兒附隨道,“愛榮你的硬氣兒一回,要否則下一回那老太婆欺壓的更是狠。你們家老二媳婦兒不可以煮飯呀?沒見到過她這號的,哪兒家媳婦兒懷了身子便當甩手老闆呀?地主家的孃親們全都沒她這樣舒坦!引娣也是不小了,還沒有秋姐做活多。”莊戶家的媳婦兒誰不是陣疼前全都還在做活的?
賈氏心裡頭有些許不安,家中的飯從來全都是她作的,不論是地田中活還是家中的活,她歷來全都選了大頭,現而今頭一回窩在屋兒中不出去,違抗毛氏的權威不煮飯,在她心裡頭居然似是耍無賴偷懶似的,有某種不安跟內疚。
然卻是看春花跟秋姐全都堅持不要她出去,她也便橫下了心,由著秋姐扶著她脫了鞋在炕上躺下歇息。
春花嬸兒臨走前,秋姐從懷抱中摸出了那包黍子糖,輕聲的跟她講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毛氏一回來不分青紅皂白便打人,這錢怎也是不可以交給她。秋姐對不起的說賣蛇皮的錢亦有大準哥跟大印的份兒,僅是她們孃親幾個現而今困難,向後有了錢,再給大準哥跟大印應的的錢。
拿著那包帶著秋姐體溫的黍子糖,春花嬸兒不曉的說什麼好,摸著秋姐的頭笑著說:“你大準哥是大人啦,大印小弟亦有糖吃,這糖你留下吃,不必給他們。”
秋姐搖頭,笑起來眉目彎彎,“嬸兒,此是我給大準哥跟大印小弟買的,是我的心意,你揣懷抱中帶回去罷,不要叫我奶瞧著了。”
見秋姐堅持,春花嬸兒也是不好再說什麼了,把糖包開啟,掏了一半兒的糖到秋姐手中,笑著說:“你也留下些吃。”
臨走時,春花嬸兒在門邊輕聲的囑託秋姐,要她留意瞧著點賈氏,今日賈氏遭了太多的刺激,她怕這打小玩到大的好姊妹一時想不開。
秋姐緊忙點頭。
等春花嬸兒走啦,秋姐站立在門邊一想,便去啦堂屋兒,毛氏正氣兒鼓鼓的坐在杌子上納鞋底,瞧著秋姐,沒好氣兒的問:“幹什麼?你孃親呢?還不緊忙去煮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