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劍是不是主要目的,其實不太重要。
重要的是阿桑來了,便不能讓這柄劍落到別人手裡,也不能讓眼前這個瘦削男人死在這裡。
阿桑不是個什麼話都願意說出來的人,所以為了顯得這件事更合理一些,她便起身隨著顧泯和王小貧去看看那柄劍。
王小貧之所以叫這個名字,大概是因為他從小便很窮,阿桑之所以還記得,大概也是因為那會兒她第一次見到王小貧的時候,他明明已經餓得站不起來了,卻還是沒要旁人丟給他的饅頭。
一個很窮的少年卻不接受施捨,阿桑覺得有些奇怪。
一個看著生死卻不動容的小姑娘,王小貧也覺得有些奇怪。
於是緣分便在那個時候結下,不過後來王小貧雖說活了下來,但也不曾能夠拜入那座山,更沒能獲得阿桑傾心。
過去的很多年裡,王小貧都在這座城鎮裡鑄劍,阿桑都在那座山上修行。
那是個很有意思的故事,但到了最後,還是變成了天底下最無趣的故事。
最後王小貧說要為阿桑鑄劍,大概是為了讓自己的餘生都有著寄託,但他沒想到,自己鑄劍鑄著鑄著便鑄出了一柄很不錯的劍,更沒想到的事情是,這個訊息竟然便傳了出去,眼瞅著劍要鑄成了,想來殺人搶劍的人便多了起來。
他的生命什麼時候結束,便由劍什麼時候鑄成來決定。
顧泯不知道這等陳年舊事,要是知道了,大概也只會說上一句大師姐果然始終如一,始終未變。
帶著懊惱,跟著王小貧走入鐵匠鋪子裡,穿過前面狹窄的一段暗道,然後便來到一座水池前。
水池的最中央,便有一柄劍。
那柄劍通體發青,樣式看不真切,劍柄不知道是什麼材質做的,泛著青光,而在水裡的劍身也是如此,像是有許多青苔長在劍身上了一般,看著並無什麼不同之處,但仔細感受,足以感受到一股鋒芒之氣。
顧泯盯著那柄劍,伸手握住了懷裡的燭遊珠,後者微微顫鳴,有極低的劍鳴聲傳了出來,大概透露出一種相較的意思。
與此同時,那水池裡的劍也顫鳴起來,只不過聲音不大,只在池水中弄出些泡泡,看起來有些可愛。
“原來我又想錯了。”王小貧有些感嘆,之前他以為這柄劍是阿桑為顧泯選的,但這會兒看來,這個少年手裡有柄更好的劍,才能讓水池裡的那柄劍有如此反應。
阿桑卻是有些意外,顧泯身上的燭遊是柢山至寶,早已經生出靈性,並不會遇上什麼劍都要做出反應,能夠做出反應,豈不是也說明了這柄在池水裡的劍很不錯?
顧泯鬆開那顆燭遊珠,這才有些真情實意的說道:“王大哥的手藝,原來這麼好。”
王小貧搖搖頭,“劍還沒到出爐的時候,不過這裡的已經很危險,阿桑你若不是一定要它,現在便走吧。”
在這等關鍵時刻,王小貧仍舊還是在試圖說服阿桑,他知道阿桑上山修行了好多年,但也知道柢山沒落到了不成樣子,他並不認為阿桑一定能夠勝過那些前來取劍的劍修。
顧泯聽著這話,不知道心裡已經點頭多少次了,不過倒也知道自家師姐沒那麼容易被說服,他開口問道:“那你呢?”
王小貧笑道:“我花了十年,鑄出了一柄有可能以後會在世間留下名號的劍來,怎麼捨得丟下它,況且此刻它尚未完全鑄好,丟下它便是對它的不負責任。”
顧泯哦了一聲,想著你原來不僅是個情痴,而且在別的方面也一樣痴。
“這劍叫什麼?”顧泯轉移話題,大概是想著把氣氛弄得輕鬆一些。
“還沒取呢。”
王小貧看了一眼阿桑,笑道:“我倒是想要把它取名阿桑,不過應該不太好聽。”
顧泯又是一陣雞皮疙瘩冒出。
只是到了現在他仍舊是不認為這會兒在這等兒等著人來取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所以他扭頭去看阿桑。
阿桑還是那句話,“劍是我的,誰搶誰死。”
然後阿桑便在水池前坐了下來,神情平淡。
“師姐,你到底有沒有把握?”顧泯張口,這倒是他最關心的事情。
要是師姐沒把握,早做打算才是真的,要是有把握,那自己之前擔憂的那些,都是瞎擔憂了。
阿桑沒說話,似乎也不打算再繼續說話,她就這樣坐在水池前,平靜的看著那柄劍。
王小貧看了阿桑一眼,也不再多說什麼,就在阿桑身側不遠處坐了下來,看著自己喜歡的姑娘,暫時就忘記了所有煩心事,然後就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