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鹹商城炎熱無比,但皇宮裡卻一切如常。
別說那些無處不在的大陣,可以保證皇宮一年四季都如春天,光是大祁皇帝一人,只要他願意,又怎麼熱得起來?
大祁皇帝端了一碗蓮子羹,從大殿裡走了出來,來到了遠處的長廊前,在他身側,是同樣端著蓮子羹的那位太傅大人。
大祁的朝臣和百姓都在說,太傅大人為首的三公是皇帝陛下的最大臂膀,卻不知道除去利益之外,太傅和大祁皇帝的私交也不淺。
“從那日他進宮,到今日,兩次了。”
大祁皇帝是在說刺殺的事情,在鹹商城發生的事情,只要他願意,便能知曉,不管有多少人想瞞著他,都沒用。
太傅蒼老的面容上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說起來大祁皇帝城府深沉,他又怎麼不是城府深沉之輩。
“陛下在告訴他們,那孩子很有可能是小殿下,他們怎麼又可能無動於衷呢?”
太傅小心翼翼的吃了一口蓮子羹,說道:“那個孩子,未來其實不管在鹹商城還是柢山,都會有很多人去殺他。”
大祁王朝裡什麼最重要,當然是那張龍椅最重要,那幾位皇子離著龍椅最近,他們是最有可能坐上去的人,這個時候知道了旁人比他們更有可能,自然有動作,就算是他們沒動作,在他們身後已經開始投注的人,自然也很動作。
大祁皇帝忽然笑了起來,“朕的兒子們都很蠢,想要朕把位子給他們,他們還沒給出朕難以拒絕的東西,朕不過是想著找到朕失散的小兒子,他們便急起來了,崔溥,你說你要是有這麼些兒子,會不會連飯都吃不下去?”
太傅思索片刻,搖頭道:“若是臣要是有這麼些兒子,臣也當不了太傅。”
三公之首,對於學問和德行的要求都很高,自然不可能出半點紕漏。
大祁皇帝笑道:“你總是這樣,問你什麼事情都不說透,還是說讀書人都是你這個樣子,可朕看著顧白,卻沒你迂腐。”
“顧白年輕,不過性子也的確和臣不一樣,要不然也做不了去海上和那女子劍仙一戰的事情。”
太宰顧白在試煉之前到底去了什麼地方,這是很多人都在猜的問題,但實際上只有寥寥少數人能夠知道,他坐船去了那片海,去見了那個女子劍仙,和她打了一架。
女子劍仙肯定是這個世上最為強大的劍道宗師,就連劍庭的那位掌教也不認為自己會是對方的對手,顧白能夠以劍爭之,顯然境界也該是在金闕境才是。
這樣強大的修行者,整個南陵都無法找出幾位。
“顧白年輕,再練劍幾年未必沒有機會,現在去了,當然是早了一些。”大祁皇帝將蓮子羹放在身前的石臺上,轉移到之前的話題來,“看起來你們都很想知道,那孩子究竟是不是朕的兒子。”
既然話已經說到這裡,太傅也就放開了,“那斗膽問陛下,那個孩子究竟是不是小殿下呢?”
當年之事,既然已經是當年,現在事情發展到如今這個樣子,有些話真的可以說說了。
“你們不是都在猜,現在何不說說你們的猜想?”
大祁皇帝也賣了個關子,他帶著笑意看著太傅,隨意開口。
“陛下天心,臣猜不到,只是那個孩子生得這麼好看,倒是有幾分可能。”
好看兩個字,永遠都是逃不出的猜想。
“你覺得朕在故弄玄虛,實際上說來說去,大家都在猜,只是有些人猜到了,有些人沒猜到,有些人猜到了也願意錯殺,朕的天下總是有這麼些人,每日都在爭權奪利,想著的都是這些蠅營狗苟的小事。”
想起來,大祁的皇位這事情怎麼能說得上是小事?
太傅笑道:“陛下的天心太複雜,就算是直接告訴他們,那個孩子就是小殿下,他們也不會相信的。”
……
……
那些灑到地上的湯水已經涼透了,那個之前被扭斷脖子的男人屍體還是溫熱的,但那些本來便是冷血的青蛇,自然還是冷的。
顧泯的劍還是那般明亮,這是世間有數的神兵,不可能會被其他東西損壞,楊柳的小腹卻已經出現了一道傷痕。
一道深可見骨,足以要了她性命的傷口。
可惜那道傷口沒有再深一寸,要不然她就不能站著和顧泯對視了。
顧泯更慘,他的胸前中了一掌,那一掌有毒,而且威力很大,讓他的胸膛生出了數道裂痕,最為可怕的事情則是,那些裂痕是真實的傷害,鮮血一直在流淌。
第三境和第四境,有著難以逾越的天塹,一般的修行者不可打破,若是換做對方是某個大宗門的弟子,或許還有機會。
可惜對方是個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