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白懶得去看什麼天色,也懶得去聽太傅大人這句天要變了,只是喝了口酒之後,這位太宰大人直白道:“依著我說,一劍殺了梁照,一了百了。”
太傅大人轉頭而觀,看著這個名義上和他同是三公之一,但實際上算著是他晚輩的顧白,笑意醇厚,“你去殺梁照,誰又來殺你?藍臨真人脾氣雖好,可不是沒脾氣。”
劍仙藍臨,如今南陵境內的第一劍仙,平日裡雖然如此和藹,但真要有一日動怒,這世上能夠壓下的不會去壓他,至於其他人,願意去壓,也壓不下。
即便壓得下藍臨真人,面對那數萬劍修的劍庭,你顧白怎麼去壓?
顧白不搭話,只是仰頭喝了口酒,他這輩子,從不輕易與人問劍,他要挑,自然也是去挑那個最厲害的。
現在女子劍仙被梁拾遺勝過了,那麼顧白下一次問劍,就一定會是梁拾遺,而不是旁人。
白粥把頭從視窗探出去,然後喃喃道:“是要下雨了啊。”
太傅大人招了招手,有些笑意,崇文樓裡不乏文章寫得好的讀書人,也不缺熟讀聖賢書的讀書人,但就是少了些白粥和顧白這樣的讀書人,所以太傅大人,對這兩個人,其實很珍惜。
白粥坐好,看著太傅大人那個樣子,就知道他又要開始講學了,這便收回心神,屏氣凝神。
太傅大人看向白粥,就像是一個小私塾裡的教書先生,開始抽查學生的文章有無背熟。
“梁照要做這個大祁皇帝,合適不合適?”
就連顧白,都意外的轉過頭來,他想過太傅大人會在這個問題上考究白粥,但沒有想過,這麼快,這麼直接。
白粥也有些恍惚。
這個問題,可不是什麼聖賢書上的問題,而實實在在就是如今南陵裡,最大的一個問題。
白粥一時間,不知道如何作答。
太傅大人緩慢說道:“或許我們換個問法,若是梁照要做這大祁皇帝,該怎麼去做,才能讓大祁儘量不亂,即便是亂,也要在可控範圍內。”
大祁如今就像是一頭暫時被拴住的雄獅,身上朝著好些刀劍,人們想要把刀劍拔出來,但很大可能是這一拔出來的同時,便要讓這頭雄師憤怒起來。
到時候勢必要弄得一片狼藉。
白粥抬頭看向太傅大人,沒有回答那個問題,反倒是先問了一個問題,“太傅您是選了他嗎?”
太傅大人微笑道:“選擇本來就是一件困難的事情,再說了,連梁照都說我已經老了,老是昏聵的別稱,既然如此,你覺得我這個昏聵的老頭子,能這麼早就做出決斷?”
白粥搖頭道:“不知道,我不知道。”
兩個不知道,正好便回答了兩個問題。
若是換做以往,說了不知道,太傅大人估計就打住了,不知道就不知道吧,這又有什麼關係?
可這會兒,他卻還是看著白粥,顯然沒有因為白粥一句不知道,便放棄詢問。
白粥覺得有些意外,但被太傅大人這麼看著,還是有些不自在。
她對於這件事,其實之前就知道一些,只是不感興趣,既然不感興趣,自然便不想去想些什麼。
所以這會兒問起,她也不想回答。
“學生不想答。”
片刻之後,白粥還是選擇了放棄。
顧白又說道:“你還能活多久,這就開始著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