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寶茹這話說的十分穩重,既點出自個的顧慮,又抬高了劉家掌櫃子。
而那掌櫃子見她跟王氏一心放在生意上,似乎桌子上足夠一般人家幾年糟耗的八兩銀子,並沒有任何誘惑力一般。
若只是她們倆人這般就算了,就連邊上兩個半大的孩子,瞧著那銀子都沒半分激動模樣。
如此一來,他心裡更是連連點頭讚歎。先前那個掌櫃子還說,林家定然是為了攀附劉家,想得了便宜賣自個的玩意兒才應了親事,可如今看來林家閨女配自家那不著調的少爺倒是委屈了。
有這份手藝跟氣度,還愁家裡能缺了進項?
不說旁的,單說現在鎮上縣裡連帶著州城,多少鋪子打聽著林家皂業到底是何方神聖。現在也就是自家夫人林家作坊呢,日後一旦宣揚出去,那上門求買賣的人還能少了?
想到這裡,他就越發覺得自家夫人當真有先見之明,不光提前定下了這門親事。甚至還預先與林家合蓋了作坊,雖說是掛著林氏的名號,可不論往後這作坊如何紅火,劉家都能坐等分錢。
吳掌櫃子越想越不敢生半點輕蔑心思。
他一邊應承著林寶茹的話,一邊讓跟著自個一塊來的賬房先生取了賬本出去。兩項對了對賬目,瞧著數目沒有差錯,便各自簽字算是結了五月的賬目。
如今作坊的買賣還不算複雜,所以林寶茹倒是沒像賬房先生那般用什麼特別的記賬法。她現在只是把哪日哪時誰上門取貨又或者她家哪個去送了多少皂塊,在賬本上記得明明白白,等對賬的時候一目瞭然,毫無需要糾結之處。
不過就算這樣,那清清楚楚的數目,也足夠吳掌櫃子驚歎的。
畢竟他算是好學的,加上打小在各家掌櫃子跟前打雜幹活兒,所以看多了學多了,也就不算目不識丁了。可就算如此,記賬看賬本子還是件不容易的事兒呢。
平日裡他盤算賬目之前,多半也會先靠著自家的土法子,心裡記著那些貨物,每隔幾日用記號在本子上標記一下。待到月底了,再同賬房對照免得被矇騙。
可眼下瞧著,林家閨女竟然識字兒不說,還能把一條一厘的記得這般詳盡,倒是愈發讓他高看了林家一眼。
不說別的,這十里八鄉的農家人,哪有捨得送閨女讀書識字的人啊?便是捨得,那份開銷怕也負擔不起。不過眼下,林家姑娘那字跡雖然不好看,可一筆一劃倒也清楚,可見她絕不是個一般的。
若說林家沒給她請過先生,她卻憑著好學想法子認了字兒,那可就更了不得了。有這份耐心跟勁兒頭,還愁日後不能成事兒?
當下他對著林家二房的態度,就越發的恭敬了。
不過後來,當他發現不光林寶茹跟王氏,就連採茹跟採荷都能幫著作坊對賬後,更讓上門做生意的人,那驚詫的模樣就跟更別提了。
當然,那些也是後話了。
吳掌櫃子算是個實誠的。
原先的時候,林寶茹還琢磨著,自個皂塊只是定了個初初價格,只要劉家賣的不低於自己的定價就夠了。算下來,自家也能掙不少。
可如今交賬的時候,她才發現,這掌櫃子把那玫瑰皂炒上足足一兩銀子一塊,遠比她的定價要高上許多。可賬目上,並沒隱瞞更沒有因此作假。
這一點倒也不是她多慮,實際上各家鋪子的掌櫃子沒少這樣貼補自己的荷包。
只是劉家新掌櫃子不同,一來他是眼看著前任掌櫃子被擼後跌到去當夥計都找不到門路的,自然害怕走錯了一步被東家厭棄,繼而落得與前任掌櫃一般的下場。二來,現在自家夫人十分看重胭脂鋪,每個月必會親自查賬,加上劉家與林家姻親的關係,就是給他個膽子,他也不敢糊弄未來少夫人。
林寶茹笑著收了銀子,本來還想再跟掌櫃子客套幾句呢。
奈何邊上坐著的劉書來沒了耐心,他皺著眉頭的瞪了一眼還穩穩坐著的掌櫃子,不滿的開口說道:“喂喂,沒事兒了就散了吧,我還有正經事兒要說呢!”
吳掌櫃子一聽這話,先是錯愕了一瞬,旋即趕緊拱手告辭。
他可沒惹少東家的膽子,尤其是惹個從來不按常理出牌的少東家,沒準那句話說錯了就得被刺撓幾下。
最後,吳掌櫃子好生交代了一番下次送貨的事兒,順帶著還在林寶茹跟前買了個好,說如今林家送的胭脂跟水粉也已經被擺在了最顯眼的位置上。
林寶茹把人送到門口,瞧著劉書來沒跟過來,才笑著從袖袋裡去了半兩李貨郎送來的碎銀子,“掌櫃子莫要嫌棄,咱往後的生意是長長久久的,到時候要您費心的地方還多著呢。先前也沒機會同您講,往後咱林家的東西但凡經您這出售的,林家都打收的分紅利,給您提半成。前頭結的,加上今兒的八兩銀子,我也不多給了,就先給您半兩,只當回去給您跟鋪子裡的夥計們添個茶酒。”